狀況忽然就變得緊張起來了,這些未上過戰場的軍官們這一刻才意識到,在他們的頂梁柱轟然倒塌之後,他們儼然已經成為這場戰爭的最前線。

這是他們的戰爭。

等待著他們去做的事情太多了,按照預案,部隊會按照兵種撤離,驅逐艦和巡航艦因其速度快機動性強而負責開路,主艦緊跟其後,而作為防禦力量的重型戰艦最後撤離,每次升空之後對應的地麵設施就會被炸毀,當所有撤退依次完成,掩護主力部隊的地麵軍會夷平整個河岸基地然後乘坐輕巡艦升空,在演習中地麵軍成功逃離的幾率不到20%。

即使在這個預案被列入河岸軍每年的演習計劃之後,軍人們仍然下意識地拒絕“有朝一日要親自履行它”這個想法。

但就像每個英雄都不能避免地走向末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河岸基地總會有一個結局,而結局一開始就已經被寫定了,沒有絲毫的壯懷激烈,蒼涼得像宇宙中的一聲歎息。

現在,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要承擔的責任,雖然這責任並不榮耀。

正當軍官們戴上帽子,朝河岸基地暫時的,也是最後的管理者副官行了告別禮之後,這個一直沉默著的年輕人,忽然作了一個手勢。

大門應聲而合上,發出沉重的聲音。

人們愣住了,但很快那迷惑就變成了恍然大悟和無比的憤怒。

地麵軍指揮官是一個脾氣急躁的小夥子,在太空部隊全部投入戰爭之後,實際上他才是現在基地中級別最高的軍官。

作為預案中的最後一道防線,他的部隊幾乎是注定要被全部犧牲掉的。

此刻他已經衝上去揪住了副官的衣領,把他扯得踉蹌了幾步,本來筆挺整潔的襯衫變成了一道皺巴巴的絞索,勒得他滿臉通紅。

“你想投降?你一開始就打算好了是嗎**的!司令臨走前怎麼交代你的?反叛軍一到你就嚇得縮卵了,我*你全家沒有種的龜兒子……”

他破口大罵道,另一隻手捏成拳頭正準備砸到副官的鼻梁上,猛地被大力推開了。

副官彎下腰咳嗽了兩聲,臉色還沒有恢複,他看了看滿座義憤填膺的軍人們,整了整自己的衣領,鄭重地說:“我沒有忘記司令對我說的話。”

“司令說,遊競回來了。”

“遊元帥是我從小到大的偶像,因此我才會報考軍校,放棄奧菲斯衛城軍,爭取到進入河岸基地的名額。為我簽署第一個二等功嘉獎令的人是遊參謀長,後來在校官授勳儀式上給我佩戴勳章的人也是他。而遊競,是我一起打架巡邊性命相托的戰友。”

他一字一句,緩緩摘下自己胸`前的軍銜和勳章,放在桌上:“何為家國?就是我的英雄,我的長官,我的兄弟。”

……

“當我降落的時候,迎接我的會是什麼,鮮花還是槍口?要不要猜猜看,司令。”

皇儲此刻席地而坐,手肘支著膝蓋,從緊繃的華貴衣料中可以看出他流暢的肌肉。這個大大咧咧的姿勢非常不符合他現在的身份,但他顯然毫不在意。他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然後用一個推保齡球一樣的手勢,把酒瓶推進了激光牢籠裏麵。

司令不疾不徐地伸手攔住骨碌碌滾過來的酒瓶,張開了眼睛,目光沉穩:“我以為對你來說這無關緊要。”

皇儲幹笑了兩聲:“確實無關緊要。我靠著一支雜牌軍,都能對戰河岸的精銳,大獲全勝。何況現在這個局勢。怎麼樣,我當遊不殊的兒子,不算是丟他人吧。”

司令目光炯炯地盯著他:“那你為什麼還來看我這個階下囚呢?你已經什麼都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