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在等魚兒上鉤,終於在蘇瑟眼中的怒氣積蘊到一定程度之前舉起了雙手。

他做投降狀,往後退了兩步:“我承認,你很迷人,讓我有點想入非非的那種迷人。但我隻是提醒你,既然你對赫連定沒有忠誠可言,那起碼也要證明你對於遊錚也不那麼忠貞。秘書長的位置可沒那麼穩當,說不定過幾天耶戈爾回來後又把赫連定哄得暈頭轉向了呢。而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他彎腰,嘴唇擦過秘書長的耳際,輕輕開口:“無論你想做什麼,有一個赫連定麵前的紅人作為入幕之賓,都會方便很多,不是嗎?”

他話裏那似有若無的強調“無論想做什麼”讓蘇瑟心中一跳,幾乎懷疑他知道了什麼,但是直起身來的陸名揚沒有任何異常。

他淡淡地說:“身為一條狗,你就是這麼非議主人的嗎?”

陸名揚麵色不變,反而大笑了起來:“我們彼此彼此而已。”

這就是他走之前留的最後一句話。

……

耶戈爾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外麵很喧鬧,從他霧蒙蒙的視線看出去,外麵燈火幢幢,人聲嘈雜,哈迪斯的夜晚不該是這樣的,這個地方無愧它冥王之名,一入夜,便如亡者之境一般肅穆死寂。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他蹙著眉,披了件外套起身,摸索著想要去陽台聽個究竟。突然一聲人的慘叫,像是血花迸發在夜色裏一樣,耶戈爾猛地攥拳,反手握住了自己鐐銬上的鈍角。

有細細簌簌的響動傳來,他還沒來得及轉身,嘴已經被捂住了,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是我,亞力!”

耶戈爾忽然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他在黑暗中眯著眼睛,低聲詢問:“發生了什麼?”

亞力的聲音充滿著警惕,他屏住呼吸說:“是暴亂,囚犯們越獄了。”

他感覺到被他保護著的人一瞬間的凝滯,耶戈爾沒有驚愕,隻是喃喃道:“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亞力苦笑。他也想問怎麼可能,沒有人會想到固若金湯的哈迪斯監獄有一天會被囚犯攻破,一切都發生在睡夢之中。

從他警覺到異常的腳步聲出現,到囚犯們占領獄警的生活區,隻過了十分鍾,他們根本沒有來得及組織有效的防禦。他當時能反應過來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衝到還沒有被囚犯發現的專用電梯,到頂樓來找雪鬆。

他一邊在封閉的電梯中鎖死所有可能的緊急製動裝置,一邊飛速地把這件事理清楚了。該死的,共和國在戰爭中節節敗退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在犯人中也控製不住議論。一定有狡猾的囚犯從日常發放的補給中推斷出了哈迪斯的運輸線已經出現問題,所以這些亡命之徒作了一次最險惡的試探!今晚負責安保係統值班的是老眼昏花的老努尼,他本來應該在三個月前就退休離開哈迪斯,但是交通線斷了!多麼明顯的破綻啊,所以他們成功了。

事實上囚犯們還不知道帝國的反叛軍離哈迪斯隻有一光年的距離了,但因為這次成功的暴亂,他們應該馬上就會知道。

按常理推斷反叛軍是不會來攻打哈迪斯的,這個地方沒有戰略意義,有的盡是骨子裏流著黑血的惡人。但是亞力此刻幾乎要祈禱他們來了。

他們一定要來,不然哈迪斯很快會變成人間地獄!

亞力在這裏工作了小半輩子,他最了解哈迪斯的囚犯,他們之中不乏披著人皮的魔鬼。而如今魔鬼已經出籠。

但是雪鬆不一樣,雪鬆不會參與暴亂。恰恰相反,與那些老弱無能的普通犯人不同,他的高貴和文雅反而會讓他成為那些犯人的目標,無論是作為人質,還是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