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額葉被毀壞了?”遊競冷冷地問。
“並沒有完全損壞,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對方沒有選擇做手術切除的方式,而是使用藥物。以殺死腦細胞為目的的話,服用藥物也不可避免地會損害到身體其他部分,這對人體傷害太大了,尤其是一個無法凝血的人,一旦產生體內出血或皮下出血,他就完了。或許出於這個考慮,他們選擇了能夠定向抑製皮層白質活性的成分,這樣藥物進入體內後隻會在腦部停留,而由於病人的高級神經區域恰好處於大腦的最前端,也就是藥效最先到達的地方,所以在麻痹了神經細胞的同時恰好也阻斷了傳播的途徑,不會再進一步破壞其他腦部區域。”
醫生越說越激動,眼睛和半禿的頭頂一起發著光,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慨:“非常天才的構想。抑製類腦神經藥物的理論我在醫學院圖書館所藏末代皇帝的手稿裏見過一次提及,不然也不可能這麼快發現病人遭受了什麼……沒想到真能有人實現。”
他忘形地感歎完,才意識到言語之間的“末代皇帝”按道理就是眼前主顧的父親,不由得臉色煞白。
遊競卻沒有在意,他略一思考就明白了,為什麼耶戈爾的腦葉沒有被切除,因為他那時已經在哈迪斯了,而哈迪斯根本沒有施行手術的條件。而鞭長莫及的主謀,也就隻有一個可能性了。
“赫連定。”他慢慢把這個名字在齒間嚼碎。
除了他,誰還能對耶戈爾的大腦結構了若指掌,而又有這樣的本事,研究出精準抑製前額葉活動的藥物?
一聲悲啼打斷了他的沉思,遊競恍如初醒,疾步走進了診室,耶戈爾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聞到他的氣息來就伸出手臂任性地索要安撫,直到被遊競攬到了懷裏,腦袋深深地藏進他的外套,眼淚瞬間浸濕了襯衫,他才不情不願地慢慢停止了抽泣。
醫生尷尬地站在門口,道:“這是正常現象,病人現在就是個孩子。”
遊競不滿地擰起眉 ,微微側過身去,完全擋住了懷中哭泣的人。他並不希望這樣的耶戈爾被別人看到,他應當永遠鎮定,永遠得體,舉手投足間帶著輕蔑整個世界的高傲和令人望而生畏的凜然。他不應當折損於人。
他輕輕拍著手下還在顫唞的肩膀,感覺耶戈爾的臉埋得更深了些,像隻窸窸窣窣的小動物。
赫連定?這人一直是耶戈爾的同謀,甚至是耶戈爾的君主。他想到這一節,想到婚禮那天他在窗下所見到的種種,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在腹部,痛得五髒六腑都糾結在了一起。
但是遊競想不到赫連定毀掉耶戈爾的用意,耶戈爾手段高明,心思縝密,即使完全以局外人的冷眼看過去,遊競都不得不承認,耶戈爾是每個統治者最企盼的那種得力的臣下,隻要能夠擁有他的忠心。
難道因為其實耶戈爾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忠心耿耿,赫連定才出此下策?
遊競眼中露出對自己的輕嘲,都到了這個時候,他還無法壓抑自己蠢蠢欲動的幻想。
他把念頭壓下去,目光移向醫生,淡淡地詢問:“既然是抑製類藥物,藥效總是會過去的吧。什麼時候他才能恢複記憶?”
醫生擦了一擦光禿禿腦門上的冷汗,略一思忖說:“按照目前血液中殘留的藥物濃度來說,病人應該是第一次被下藥,腦部的代謝速度比較慢,所以至少三個月,至多半年,就會恢複如初。但是如果繼續給他用藥,大腦的損傷會逐漸變成不可逆的,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徹底退化成一個孩童。”
遊競輕輕撫摸耶戈爾頭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