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下去時,蘇槿臉上的笑容頓時斂了下去,換上了平靜的表情。
夜深,霜重,人心寒。
第二天,蘇槿還是沒能起來。
去叫醒她的玉華驚叫了起來,因為蘇槿此時原本舒展的眉頭擰在一起,冷汗正不斷的從額上滑下,緊抿著的雙♪唇被咬得滲出絲絲血跡,身體正在不停的顫唞著。
又是這樣!
蘇槿再次陷入了那種如同煉獄般的煎熬,幾乎完全喪失的四感已經感覺不到外界的動靜——隻剩下異常敏[gǎn]的觸覺。
很快,蘇槿感覺到自己的頭顱被托了起來,某種器皿壓在她的唇上,雖然嗅覺失靈,但蘇槿卻覺得這器皿中裝著的東西一定有很濃烈的味道,令人不適。
似乎有人撬開了她的嘴,隨即一種粘稠滑膩的液體便順著她的唇滑進了喉內,順著食道進入了胃,冒著絲絲熱氣的液體灼傷了不堪重負的胃壁。
胃部的痛苦瞬間超出了身體任何部位的疼痛,卻蓋不過蘇槿現在的震驚。
她殘存的味覺中感受到的那如鐵鏽般的甜味告訴了她那種液體所為何物。
蘇槿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一直到沒有盡頭的深淵。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變化了起來,耳朵變回了尖翹的狐耳,空洞的墨瞳漸漸染上了金色,隨意披散著的青絲轉為一頭赤發,最明顯的還是從臀部上突然長出的九條舞動著的同色獸尾。
雖然未完全變化,卻足以令人心生恐慌。
“啊!!!”玉華的尖叫劃破了一室的寧靜,喚醒了蘇槿破敗的聽覺,她朦朧的視野中近距離地出現了了玉華驚恐的表情。≡≡
“妖怪!有妖怪啊!!!”玉華撞開了房門,不停地驚叫著。
“別…走……”蘇槿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卻不慎摔下了塌,一陣刺痛襲來,陷入了昏迷。
等到蘇槿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根木柱上,木柱下堆著一大堆薪柴,體內的妖力像被抽空了似的,渾身殘留的酸痛提醒她剛才發生的一切。
這裏是薑都城的行刑場。
似乎薑都城的所有人都在這裏,他們都叫著同一句話——燒死那個妖怪!
蘇槿看著自己身上貼著的昂貴符咒,再看看綁住自己的雷劈木①,咧嘴一笑,驚退一堆想要扔東西的人。
他們真是下得了本錢啊。
俯視著那群嘴上叫囂著燒死自己的人,蘇槿似笑非笑,彎起的金色妖瞳裏閃過了一絲殺機,身上帶來的壓迫感絲毫未減,那群人不自覺的停下了聲音。
帶著笑意的金瞳掠過一個人的時候,蘇槿的眼神不再平靜,她嘶啞地低聲說:“這是你做的嗎?是你要殺了我嗎?回答我,龍陽!”
龍陽靜靜地與蘇槿對視,輕輕地點了點頭,卻刹那間敲碎了蘇槿的理智。
蘇槿憤怒地咆哮:“為什麼!你憑什麼要殺了我?我從未做傷天害理之事,你有什麼資格殺我?!”
龍陽閉上了眼,一字一句地念著:“妖孽,你潛進薑國,迷惑人心,謀害王後,帶來厄運,意毀薑國,其心惡比妲己,今天我就要為薑國除掉你這個妖孽!”
原來……是這樣麼?
蘇槿涼透了心,她蒼白的臉忽然展開一抹笑,一字一句地問道:“龍陽,你當真如此絕情?”
龍陽沉默不語,取出那把佩劍,劃開自己的手心,抹上鮮血。
蘇槿麻木地看著龍陽走近自己,舉起她送給他的那把劍,像是不死心般地輕聲說:“……龍陽,若你現在放開我,我便可原諒你做的事情,帶領薑國走向輝煌。”
龍陽神色不動,一旁的方士大聲叫道:“妖孽,你死到臨頭還想妖言惑眾嗎!太子怎麼可能聽你這個妖孽的話!”
妖孽?蘇槿想哈哈大笑,現在到底是誰像妖孽多一點?是被綁在木柱上地她,還是那群口口聲聲呼著殺死她的薑國人?
“太子殿下,要趁這狐妖還剩最後一口氣時割下狐尾,才能得到陰氣最盛的九尾。”蘇槿聽見那個方士輕聲地對龍陽說。
“噗!”那把劍輕易地沒入了蘇槿的腹中,鮮血洶湧地從傷口湧出,蘇槿嘴邊溢出了血,卻始終不肯發出一點□。
傷她的並不是那把劍,而是龍陽血液中殘留的屬於飛蓬的神力。
喂……她這是要死了吧……緋清,你這個烏鴉嘴……
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晦暗不清,人們那“妖怪消滅了!”的歡呼聲讓蘇槿皺起了眉頭。
蘇槿覺得越來越冷,生命隨著血液流失,火苗逐漸跳起吞噬著她,她仿佛看見了地獄。
……就這樣死了嗎?好不甘心啊。
正準備安心地離去時,蘇槿忽然發現周圍的聲音停了下來,她費力的睜開眼,卻隻看見一抹鮮豔的緋色。
“哼,你居然被那群人類搞成這樣,真是我們狐族的恥辱……真不愧是笨蛋十七……”她聽見他這樣抱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