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兩個太醫細心地用紗布在太初的腦袋周圍包了幾層紗布,為首的太醫道:“回皇上,幸虧公主受的是皮外傷,隻是流了很多血,這段時間多加休養就行了。並無大礙。”
珺婉和朱勝文終是鬆了一口氣。
他過去攬著她的肩膀:“聽見沒,太醫說了沒事,你不要再掉眼淚了,懷孕的人掉淚不好。”
珺婉用手絹拭了拭淚:“嗯。”
隻有在麵對太初的時候,她往往會流『露』出最為溫柔及害怕的一麵。
兩個人侯在太初床邊,靜默無言。
半晌,珺婉才道:“有時候,無需孩子怎麼樣,隻需要她每時每刻都平安,就足夠了。”
她坐著的時候,小腹已然微微隆起,漸有孕態。
“皇上。”順德輕聲喚了一聲,掀開簾子走進來,“宮人們都找遍了就是沒看見太安皇子的人影。”
朱勝文擠兌了一下眉眼:“太德呢?”
順德“啊”了一聲:“噢,太德皇子嚇傻了,一個人跑回去哭了會就睡著了。”
朱勝文搖了搖頭,太德這個人總是任『性』並且天真的。
不過也好,或許孩子就應該像他這樣單純一點。
珺婉把手從朱勝文掌心抽出來,輕聲道:“皇上有事先去忙吧,臣妾在這裏困難者踏出就行。”
朱勝文擔心她:“別到時候朕走了你一個人又默默掉淚了。”
珺婉忍不住被他逗笑了:“既已知道太初沒事,臣妾就不會掉淚,皇上放心地去吧。”
朱勝文這才站起來,又看了看昏睡的太初,心裏很是憐惜。
他對珺婉說:“你先在這裏,朕待會帶你去個地方。”
“嗯。”
他便走了。
走出文月殿,朱勝文問:“都找遍了,就是沒有太安?”
“奴才吩咐人都找了,就是不見人。”順德有些堪憂,“皇上……太安皇子……會不會有事啊?”
朱勝文歎了口氣:“再找!一定要找到他!”
順德領命:“是。”
朱勝文走了幾步,驀地愣怔,抬頭看了看蒼穹,沉『吟』:“順德,隨朕去壽安宮。”
順德不解:“皇上,去壽安宮做什麼?”
朱勝文並不說話,而是徒步快速行走著。
壽安宮裏常年都是鬱鬱蔥蔥的翠竹,風浪拂來,竹葉窸窸窣窣作響。
朱勝文推開門,裏麵空無一人。
這裏,有著他太多的回憶,關於太後的,關於母親的,關於竇梓衾的。
壽安宮的窗戶是開著的,他隻覺得窗外俱是亮堂堂的翠綠。
帷幔隨風飄逸。
翻騰著人內心深處的記憶和敏[gǎn]。
朱勝文仿佛聽到一個隱隱啜泣的聲音,順著聲音覓去,他看見一個帷幔底下蜷縮著一個身影。
走近去,看到太安整個人抱作一圈,把頭埋在膝蓋上,正哭著。
他並沒有覺察到朱勝文來了。
朱勝文把他寬厚的手掌搭在肩上:“太安。”
太安哭著一張臉抬頭看他,也不請安,也不說話,仿佛還沒哭夠似的。
他嚇怕了。
看到太初流了那麼多的血,心裏有觸目驚心的懼怕,他怕太初死,真的怕,又不敢跟著去看她,隻得一個人跑到壽安宮躲起來默默哭泣。
朱勝文溫言:“能跟父皇說說你為什麼會哭嗎?”
他攬過太安,讓他靠在自己的肩頭:“這裏隻有你和父皇兩個人,有什麼事你直接說。”
太安囁嚅半晌,方抽噎道:“兒臣怕太初會死。”
朱勝文問:“既然怕她死,為什麼還要推她?”
“兒臣……”他答不上來了。
朱勝文看著他:“你不喜歡太初和皇後娘娘對嗎?”
太安不答,算是默允。
朱勝文讓他坐在膝蓋上:“來,父皇給你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很長,你要耐心聽。”
太安點點頭:“兒臣一定認真聽。”
風從窗戶裏吹進來,朱勝文坐在地上,太安坐在他膝上,他溫沉的聲音此刻像一個莊嚴的帝王,一個和藹的父皇,以及一個偉岸的男人。
“有一個男子,從小就被人後媽欺負,他喜歡一個清雅的女孩子,可是那女孩子總是惹他生氣,令他十分困擾。更可氣的是男子的後媽還『逼』著他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孩子……”
他用最簡明的語言,最真摯的感情,對他的兒子太安道出了這個故事:“其實,很多時候是迫於無奈才需要鏟除那些幹擾的人,這不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