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不停喚道:“沉魚,沉魚……”她每喚一聲,薑沉魚便應一聲,一聲比一聲柔和。
“沉魚,我我……我該怎麼辦呢?我可怎麼辦好呢?”
“姐姐,究竟怎麼了?”薑沉魚一直認為,就做人而言,姐姐比她要圓滑和老練的多,心中再柔腸百轉,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幾曾見過如此失態的模樣?不知出了多麼糟糕的事情,竟讓這個一向自信滿滿的姐姐哭的像個孩子一樣。她是在江氏父子走後才變成這樣的,難道……
“姐姐,你病了?得了很嚴重的病?”
薑畫月哽咽著點頭。
薑沉魚心中一沉,下意識地反握住她的手道:“什麼病?如何嚴重?”雖然姐姐一年四季經常傷風感冒,小病不斷,但真要論如何荏弱,卻又完全說不上,這回得的會是什麼病,竟讓她驚慌失措到這個地步?
薑畫月張開嘴巴,看看四周,眼神更見淒涼,“我、我……妹妹,我這一輩子,恐怕都不會、不會……有孩子了……”
薑沉魚頓時呆了,大腦刷的變成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為什麼?江氏父子說的?”
“你還記得我一直服食的那種很香的藥嗎?”
薑沉魚點點頭。
“其實,我,我已經居經(*注1)很久了……而那些藥,吃了卻一直不見好,我心中焦慮,終於忍不住請江晚衣來看,他號稱神醫,醫術應該比太醫們更高明些,結果,他告訴我……”薑畫月說到這裏,再也說不下去。
薑沉魚眯起眼睛,“是江晚衣跟你說你不孕?”見薑畫月點頭,她豁然站起,往外就走,嚇了薑畫月一跳,連忙拉住她道:“你做什麼去?”
“我有話要問他。”
“不要,沉魚,這種事情……”這種事情遮掩猶不及,怎麼能夠張揚?
“可是!”
薑畫月拖住她道:“你去問他什麼?問他有無診錯?問他可有藥治?這些我都問過了。我自己的身體,其實我自己清楚……想當年,皇上最寵愛我時,夜夜留宿,都未能懷上龍種,更何況現在色衰恩弛……”
“姐姐……”
薑畫月的手改為摟住她的腰,像孩子擁抱母親一樣緊緊貼著她,“我好害怕……妹妹,我好害怕……”
薑沉魚反抱住懷中的姐姐,隻覺得一顆心就那麼幽幽蕩蕩不著邊際的沉了下去。
她知道畫月在害怕什麼。畫月的婚姻可以說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庇護全家。眼看如今後位已空,正是眾妃借機上位之時,誰能先給皇上誕下麟兒,極有可能就能成為新後。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太醫告訴她她得的是不孕之症,對女人來說,這無異於比死還要恐怖的打擊。畫月入宮已有三年,已經漸失寵愛,再無子嗣,眼看封後無望,又不受恩寵,叫她在這深宮中如何度過漫漫餘生?
薑沉魚一想到這裏,忍不住也跟著哭了。她抱住姐姐,心想,一定要幫姐姐,一定要想想辦法,然而,平日裏那麼多的智慧靈光,在這一刻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抱住泣不成聲的畫月,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戰栗與冰涼,忽然覺得好生悲傷。
那悲傷濃濃,伴隨著皇宮巍峨的屋宇、陰霾的天空,形成前世今生的囚牢,囚住的又豈單單隻是姐姐一人?
“妹妹,這事要保密,一定要保密!”薑畫月抓緊她的手,焦慮中還帶著難言的惶恐,“不隻是對宮裏的人,還有爹娘哥哥他們,也不能說!因為……因為……”
因為一旦說穿,必定會引起全家人的恐慌,會讓爹娘心疼……薑沉魚正這麼想,薑畫月已無比淒涼的說了下去:“因為他們一旦知道了,就會認為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變成一顆無用之棋,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