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悄然而至。
空氣中,已有冬的味道。
坐在電腦前,梁汐顏抱著盛滿白開水的杯子耐心地等待著文件上傳成功,今天是她輸液的第三天,也就是最後一次,所以,她想趕緊結束工作好快點去醫院把這樁事了結。
趁著無聊的空閑,梁汐顏試探性地給坐在不遠處正埋頭寫資料的杜小凡發了條求助的微信,昨天江陌城把她攆出公寓,導致她無處可去隻得又找了家距雜誌社不遠且價格低廉的旅館,然其條件,著實是簡陋無比,睡到半夜,她竟被生生地凍醒了過來。
手機的震動聲,引起了杜小凡的注意,四下望了望,在確定主管不在後,她才小心地點亮屏幕,爾後迅速地閱讀起信息的內容。
“小凡,我能住你家嗎?”
看到杜小凡在打字,梁汐顏欣慰地勾起嘴角,可當她的回複傳來時,她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能是能,就是有點不太方便。”
梁汐顏愣了下,還沒來得及追問,杜小凡就主動給了解釋,且結果令人無奈:“我男朋友生病了,現在住在我家,他爸媽在農村老家來不了,我隻能幫忙照顧,要是小汐你不介意,跟我們一起也行。”
“算了算了,我再想辦法吧,”梁汐顏歎氣。
過了片刻,杜小凡又提議道:“不然你問問珊珊吧,她沒有男朋友。”
“不用不用,我不想麻煩叔叔阿姨。”梁汐顏果斷拒絕,心中卻泛起苦澀,她這一借宿別人家,不曉得要到何年何月,而眼下的形勢,真可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她越是困難,老天就越是折磨她。
看來關鍵時刻,能靠得住的還是自己,即使朋友再多,也有無能為力的一天,收拾好背包,梁汐顏跟主管請了假,在去往醫院之前,她決定先回旅館換件厚點的衣服,天漸漸黑了,溫度也慢慢下降。
拿房卡打開門,剛踏進包間,就有一種涼嗖嗖的感覺迎麵撲來,梁汐顏哆嗦著去檢查了下窗戶,完好無損,淡粉色的窗簾,也拉的嚴嚴實實,那麼,這冷風來自何處?是錯覺還是環境因素導致的呢?
皺皺眉,無暇再去糾結的梁汐顏開燈在行李箱裏翻出了羽絨服穿上,臨走,她的餘光瞥見了掛在椅子背上的灰色大衣,緊接著閃現在腦海中的,是南宮梓墨包著紗布的手。
他的傷……到底是怎麼弄的呢?
恍恍惚惚地想著,梁汐顏猛地發現自己居然坐在了公交車上,而它行駛的方向,是咖啡廳,二十幾分鍾的路程,仿佛轉瞬。
東祥集團大樓前,坐在保時捷駕駛座上的江陌城習慣性地調出相冊裏梁汐顏的照片來看,抿著唇,他的目光深情繾綣,然而隔著冰冷的屏障,他終是觸摸不到她的體溫。
可惡!
他是在想她嗎?
那個女人……她究竟有什麼好?
拳頭握的咯咯響,回過神來的江陌城憎恨自己的心神不寧,區區一個小女子,憑什麼占據他的思想和時間?
關閉手機,他煩躁地咒罵了兩聲,剛要發動引擎,視線就捕捉到了某個高挑清瘦的倩影,眸色微眯,眼中凜冽乍現,梁汐顏,她在江陌城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推開了玻璃門。
風鈴搖曳,清脆悅耳。
死死地扣住方向盤,江陌城緊繃的指關節青中泛白,胸口沉悶,那裏麵壓抑流轉的怒火使他恨不得衝過去將她碎屍萬段,但是最後,他還是放棄了這樣做,為了一個小小的梁汐顏,他無需大動幹戈,再說如今的南宮梓墨,身邊已經有了蔣小曼陪伴,她去,不過是自取其辱,要是能讓她徹底死心,就再好不過了,如此想著,江陌城便不再計較。
“你好蔣會計,我找南宮先生。”
在咖啡店裏,梁汐顏永遠是不受待見的那一個,她要是不說話,是不會有人願意搭理她的,盯著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數據,蔣小曼不瘟不火地敷衍道:“他不在。”
“……嗯,好吧。”將塑料袋放在前台的桌子上,梁汐顏笑著說道:“我是來還衣服的。”
“嗯。”她依舊漠然。
“那個……”梁汐顏張了張嘴又合上,她原本是想打聽南宮梓墨受傷的事情,但看蔣小曼實在是不歡迎她,也隻好放棄:“那我走了。”
“嗯,不送。”她頭也不抬。
梁汐顏才離開沒多久,南宮梓墨就從衛生間出來,看到桌子上的塑料袋,他怔了下問道:“這是什麼?”
敲擊鍵盤的動作頓住,蔣小曼思量片刻還是如實答道:“你的衣服。梁汐顏剛送來的。”
眼神一亮,他難掩激動地問道:“人呢?”
“走了。”蔣小曼的嗓音略沉,明顯不高興地轉移了話題:“梓墨,我們晚上吃什麼?”
“這不重要。”著急忙慌著尋人的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也不會明白,他的話對於蔣小曼來講是多麼的紮心,快步跑到門口,南宮梓墨朝馬路對麵張望了半晌後興奮地嘀咕道:“太好了,她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