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就好像是周圍無邊的火,竄進他的身體,叫囂著那濃重的傷痛。

而眼前的那個小孩子,就好像那時死去的弟弟。

就這樣,永遠地離去了。

“不!”濃烈的痛苦直達靈魂深處,那由著□所引發的心底最惡劣的欲望也破體而出。柳琉仰頭嘶吼一聲,朝著藥廬深處奔去。

他的眼裏全是那年、那日府中落敗的境況,父親口吐鮮血倒在那張黃藤椅子裏。那時年輕孤高的父親滿眼的淒涼,看著他的那雙眼裏充滿了仇恨。那激越的情緒從那雙碧綠色的眼眸中射出,化作刀劍,一刀刀落在他的身上,比身邊肆虐的大火還要焦灼人心。

柳琉的心已經被往昔的仇恨蒙蔽,他已經全然不記得自己來到此處的目的。他隻想殺人。

他幾個躍步,跌落在另一角火舌之中,又從火海中飛身而出。他那身翻飛的墨綠色衣裳半遮半掩,袒露出來的白皙肌膚染著火光的嫣紅殊色,照得他整個人就好像是一隻墜落熊熊烈火中的鳳凰,涅盤而生。

柳琉魔障難解、隻欲發狂,他到處亂躥,欲圖抒發著胸膛中的憋悶。而他這樣子胡闖蠻撞,竟然也讓他發現了有人在打鬥。

柳琉立馬衝過去,與那群纏鬥在一起的人動起手來。他眼中隻餘殺氣,根本分不清身邊之人。他越鬥越狠,身子卻也被另外的人傷了好幾處。

他的心在嘶吼,想要更多的血來澆灌自己身體裏的火。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傷痛,連那猛烈的火他都不怕。他本就沒有多少力氣,打不過人家,便隨手抽了正在燃燒的木棍,朝身邊的人砸去。

要是能砸中人,他便會咧著嘴笑,要是砸不中他就再去抽一根。

那兩方對立的人見此都是吃驚不小。其中有一人,便是那奄奄一息的曹老先生,他顫唞著指著柳琉說道:“這人失了心智,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現在他恐怕……咳咳……想要把我們全殺了!相虛……咳咳……要麼殺了他,要麼就止住他!”

相虛心口上插了一把匕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他看著對麵的莊博斐和幾個黑衣男子,又看了看失了心智的柳琉。“我……已經止不住他了……”

“不!”倒在曹老先生懷裏的盧友章猛地探出腦袋,他看著柳琉,眉間難色濃重,“師父,別殺他。”

相虛被莊博斐偷襲之後,隻能勉強護著盧友章,戚擎雲也受了重傷,他們四人在這裏拖延時間,隻盼著大火能夠及早熄滅或是武當的弟子能及早前來相助。現在又突然闖進一個失心瘋的人。這場麵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雖然柳琉可以幫他們牽製住莊博斐等人,但是柳琉卻是個極度危險的因素。他怎麼能留一個隨時會爆發的瘋子在盧友章身邊!

他看了眼曹老先生,那一眼太過沉重,擔負太多。

曹老先生明白了相虛眼中的意思,他坦然地點頭,對盧友章交代道:“若是我……死了,不必為……我擔心,也別責……怪你師父。人生在世,總有那麼一次,隻可惜……我那些本領都該失傳了。”說到此,他想到了之前被人砍死的車前。那個他待如親子的孩子,就這樣子死在了他的麵前,但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渾濁的眼睛裏被掠過的風一激,撲落下幾滴淚來。那淚珠順著他的臉頰全部滑進了他胸口的汙血之中。他最後看了眼盧友章:“記住你不是平常人,就不該有平常人的慈悲心。”說完,他就把盧友章推給了與黑衣人對劍的相虛。相虛雙腳打圈,用內勁將黑衣人震開便攜起盧友章打算突圍而出。

那邊與戚擎雲相鬥的莊博斐一見,立馬踢開了已然無力相爭的戚擎雲,挑劍攔住了相虛。相虛劈掌要強衝過去,又有幾個黑衣人圍了過來。相虛怕他們傷了盧友章,隻得回身,往後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