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顏(一)

第二天一大早,無顏就帶著柳琉離開了小留院。不過,他並沒有急著帶柳琉離開京師,反倒是去了京城。而這條路,寧揚也熟。因為他之前就替無顏來送過一回信。這回,無顏帶著他們去的居然是趙湘舒府上。

那趙府造得極為富麗,白牆紅瓦,紅樓綠柳。那府裏甬路相銜,山石點綴,一池活水通透花園,又有滿架薔薇整合時節地開得正豔。無顏牽著柳琉的手,沿著曲折遊廊跟在前頭領路的仆人身後,兩人之後便是那個抱著寶劍的寧揚。

路過一座白石板橋的時候,原本就有點懨懨的柳琉忽地瞧見了一個意外的人。遠處一座朱漆方台上端坐著一個美人,正架琴低吟。

“這不是……”小花兒的師父麼?

柳琉止住了腳步聲,無顏也一起停了下來。那領頭大的仆從頷首相告:“那邊彈琴的正是我家夫人。”那女子柳眉墨發,雲鬢上斜掛著一支金釧,一雙柔荑不斷地撥動琴弦,帶動著手腕上的玉環。那桃花般嬌嫩的臉上晴若秋波,清麗脫俗。

柳琉瞧著,那人和小花兒的師父長得模樣一致,但總覺得哪裏又太不像。

無顏見柳琉沒有下文,拉著他繼續往裏頭走。柳琉低著頭,與無顏一並沒有話說。昨晚上,無顏跑他房間裏來的時候,柳琉問了他盧友章的下落。哪知道無顏頓時惱了,手裏捏著的那隻小瓷瓶一股腦都摔在了地上。邊上坐著的小怡也被嚇了一跳。無顏再也無話,丟下兩個呆住的徒弟,自個兒跑了出去。柳琉隻得小心翼翼地問小怡,師父怎麼了?小怡怎麼曉得,兩人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會兒,沒有得出任何結果。

柳琉心裏暗暗猜測師父這會兒鬧性子大概是和盧友章的事有關。一想起盧友章,柳琉氣得肺都快炸掉了。可是,這些事又怨得了誰?都是自己招惹了他。可是……

柳琉躺在船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夜深了,小怡也不在他屋子裏了。他身上有傷,又隻得再床上躺著。可又是睡不著,還沒人可以聊天。這該死的惡性循環。都快把他憋出內傷了。

柳琉睜大了雙眼,看著頭頂的帳子,總覺得下一刻盧友章就會敲開自己屋子的門。他熬了一夜,等到天微微亮的時候,寧揚推門進來把他給拖了出去。

過了一夜,無顏也不再像昨天那樣不待見柳琉了,可是他一句話也不說。在這大府大院裏,走著永遠也走不完的遊廊,牽著臉色不好、又不願意和自己講話的無顏,柳琉憋屈得難受。要是他身子利索,他一定甩了無顏的手,然後跑出去玩了。可是這會兒,他隻要一動身子,腰就疼得厲害,還有那個難以啟齒的地方也是火辣辣的疼。每到此時,柳琉總想殺了盧友章。

“幾位大人在此安歇,老爺馬上就來。”

無顏該是有帶著柳琉在趙湘舒府裏常住的意思,連帶一應行李都叫人送了進來。柳琉身上不適,隻得勞煩寧揚把東西收拾好了。等寧揚收拾東西的時間,柳琉就開始圍著無顏轉。誰讓他現在逃不了,隻能在無顏眼皮底下打轉,如此看來,討好無顏確實是必須的。

“師父!”

無顏瞅了他一眼,心裏覺得有氣,視線一掃,再也不施舍半分目光。柳琉一看,無顏這次似乎很是生氣,便拉著凳子挪到了無顏身邊。“師父,我有事和你說。”

無顏以為他是想把盧友章的事情和自己好好說說,才終是把視線轉了回來。

“就是十三叔的事情。”柳琉想了想,還是說了,“十三叔好像闖了大禍。自從他離開了小留院之後,他就到了一個叫做千金鎮的地方。他煉製的毒藥把他給逼瘋了,以至於他喪心病狂地拿了那個鎮子上的人做了自己試藥的毒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