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菜……在笑眉兒的心裏,奶奶是無所不能的。她比任何人都完美。
“笑眉兒是如何看待學姐的呢?”
鳳卿沉思了會,避開笑眉兒的奶奶,提及她的母親。他很想知道,在笑眉兒的心裏,他們到底屬於怎樣的存在?或許,他是更想知道他的位置。話到嘴邊,他的嘴巴違背真實想法問出他都弄不明白的問題。
“是我唐突了。學姐是你的母親——我不該褻瀆你對她的感情。”話一出口,鳳卿暗叫糟糕,他這不是在火上澆油麼!連忙解釋。
伸手推開鳳卿的懷抱,笑眉兒不敢置信的望著看上去很慌張的男子,因為講述前生與奶奶之間深厚的情感,反而遭到曲解。鳳卿的問話不可否認的觸及到她內心深處最後一道防線。
站起來,冷冷地打量自幼陪伴在她身邊的男子。也是她全然信任的家人。劇烈的痛在她內心深處奔湧而出,這本不該出現在倆人之間的場景,卻是真實存在的。無法接受鳳卿對她情感的懷疑,笑眉兒緊緊咬住下唇,搖晃著頭,眼神淒楚而迷離。
她忽然覺得她的人生像是一幕荒唐的鬧劇。鳳卿後來心虛的解釋不但沒解除她席卷身體的疼痛感。反而勾起了她內心最深的傷。最恨的便是這種被無條件信任的人懷疑的感覺。這種悲哀無助的淒涼,如同鋒利的刀,深深剮進了笑眉兒脆弱的靈魂裏。
幾乎是出於本能,笑眉兒抗拒著,搖晃著頭,深深地看了眼曾經陪伴在她身邊的男子,毫不猶豫地轉身,拔腿就跑。
“不——”
鳳卿試圖伸出手攔截笑眉兒的離去,眼睛在看到笑眉兒抗拒的眼神時,停頓,他害怕,他很害怕,他呆呆地看著少女冰冷無情的目光,一種難以挽回的預感在他心中蔓延……
在見到笑眉兒同夢境中一樣,不留絲毫餘地的決絕離開,鳳卿的心迷失了。他狂亂的呼喊著,想要留住少女冷漠的腳步。
“笑眉兒,笑眉兒——不——不要”
他錯了,錯得好離譜。怎能對她產生如此荒謬的猜疑?鳳卿痛苦的抱住頭,使勁用拳頭砸著自己的腦袋。
犯下不可饒恕錯誤的他該如何去祈求她的諒解?閉上眼睛,淚水在眼眶裏肆意的橫流,鳳卿明白,少女的心脆弱而堅強。當她選擇將你徹底排除人生之外的時候。那麼也就是宣判你死刑的日期。
不能想象沒有她的日子。鳳卿猛然睜開雙眼,四周夜色沉沉,寂靜無聲。
“啊——”發泄似的怒吼著。冰藍色的眼睛裏不自覺的染上瘋狂的血紅。
“笑眉兒,笑眉兒——”沉浸在自我厭惡中的鳳卿突然意識到他的自怨自憐不但沒有人會同情,說不定某人會趁機落井下石的現實。
“絕不給他任何機會遊說。”鳳卿暗暗咬牙。打定主意的他立馬起身朝著笑眉兒逃離的方向奔去。
四月的夜空,明淨透徹,在這個夜晚,很多人的命運都在走向命運女神編織的既定軌跡。在那裏,經線和緯線交織在一起,構成了彼此相連的命運。鳳卿,笑眉兒,忍足峼,還有遠在異國他鄉的魯休斯,正在莊園裏做客的少年們……
遭到致命打擊的笑眉兒光著腳在庭院裏奔跑,嬌小的藍色身影在夜幕得襯托下顯得很惶然無助。
後悔嗎?捫心的自問。搖搖頭,笑眉兒苦笑著咬住下唇,失望?難過?害怕……這類的形容詞已不足以來形容她目前糟糕的心情。貼切點說,十四年來,她每天都生活在絕望與希望並存的夢幻世界。年幼選擇學舞,熱衷在舞台上扮演各類的角色。不就是為了能更好的扮演笑眉兒,她的半身。
她一直都告訴自己,母親是她今生賴以生存下去的動力,她的一切。如同前世的奶奶。在她心中有著任何人都不能撼動的地位。
但,方才鳳卿提出質疑,懷疑她對母親感情的真實……笑眉兒驟然停住奔跑,大口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子不停地從她的額頭滾落,蒼白的唇瓣上印著一條透著血絲的齒痕……一針見血的戳中她十四年來遊離在人世之外的事實。
垂下頭,汗水浸濕了她藍色的睡裙,□的腳底傳來隱約的陣陣揪心的痛感,嘴角扯了扯,掛上疲憊的笑意。她對母親的感情是容不得任何人來置疑的……母親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真心以對的人。
深吸一口氣,借以安撫胸口狂亂的心跳,笑眉兒想著十四年來的點點滴滴,和鳳卿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關係,讓她深刻的了解到——她這輩子想跟他一刀兩段,恩怨兩清,絕不可能。
鳳卿,陪伴了她十四年的男人。在別人眼裏一絲不苟冷漠無情的人;他能力卓絕,性情冷酷,做事雷厲風行,果斷幹脆,以一張利嘴傷人於無形之中。他是令黑白兩道的聞風喪膽的清道夫。沒有他達不到的目的,沒有他要不到的……
身體突然被人從身後用胳膊緊緊地箍住,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裸露在外的頸子上,帶來絲絲酥|麻的異感。笑眉兒握緊拳頭,舉起,想要掙開身後縈繞一身熟悉的青草香,耳畔的低喃卻令她改變了主意,放下半舉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