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麵對死神一般狂暴的王者,盡管如此,他們的心仍然提到嗓子眼,生死一線啊,隻要王上一句話,他們的腦袋都要搬家了。

“滾!都給我滾出去!”

聽到玖夜的怒吼,那些太醫鬆了一口氣,爭先恐後地蜂擁而出,生怕晚了一步,自己的小命就要留在這裏。

小屋的門重重地關上。

玖夜一把掃落桌子上的書案奏折,站立了好久才頹然坐到床邊,將頭埋進雙手,英俊的臉上已經布滿青色的胡茬,漆黑瑩潤的黑瞳也布滿了可怖的紅血絲。

他不眠不休守了三日,聽到禦醫最後的判決,終於垮了下來,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王上,您……要保重身體!”

左都衛擔憂地看著玖夜,卻不知道該做什麼,隻能默默地歎氣。

清晨第一縷光線從窗外傳進來,透明的金色白光將小屋每一個角落照亮,鳥啼聲從屋外的大樹濃密的枝葉裏傳出,宣告著黑夜終於結束。

玖夜坐在床前,雙手緊緊握著掌心的柔荑,他拚命壓抑著眼底的酸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睡熟的少女,生怕一次呼吸的時間,眼前的生命就要遠去了。花奴高燒三天,在昨天夜裏溫度突然降下來了,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好事,由她此時從之前的潮紅變得灰白的臉色就可以看出來。

“花奴,你一定要醒醒,一定要醒來啊,隻要你能醒過來,我什麼都答應你,你聽見了麼,我命令你醒來!”沙啞的聲音像被粗砂磨礪過,帶著磣人的血腥感覺,玖夜顫唞的聲音終於從小屋裏傳出來。

小屋的們外,所有鐵衛和臨時調來的幾位禦醫都靜默而立,尤其是左都衛,一聽見玖夜的聲音,頓時渾身一震,緊握的雙拳青筋突起,緊繃的神經仿佛遇到一點點刺激就會繃斷一樣。

他心裏默默禱告著花奴一定要醒來,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王上,深邃沉寂的眼底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那歇斯底裏的祈求和痛苦都昭示著他對這個世界的承受已到極限,似乎隻有眼前這個女子能讓他對這個世界多一絲仁慈。

他將頭轉向禦醫,所有禦醫看著大亮的天色,都閉目歎息著搖頭。

左都衛渾身僵硬,最終還是揮了揮手:“都下去準備吧,用殷樓國最隆重的儀式送花奴姑娘的……遺體……回宮厚葬。”

說罷,轉身離開,再也不忍心待下去。

小屋裏,玖夜將花奴的身子抱起,輕輕吻著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這一刻,他眼裏沒有了妁磯姑姑,沒有了母親死前的怨恨,甚至連那刻骨的背叛都變得淡了。

他心裏眼裏回放的隻有花奴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那梨樹下快樂的少女,麵對自己的欺淩倔強的眼神,麵對自己這樣一個嗜血冷酷的魔鬼,她拚命壓抑自己的愛意,卻忍受著那樣的痛苦隻為換來自己一絲生機……

花奴……

滾燙的淚滴到花奴的臉上,此時此刻,他願意不惜一切來換取花奴的生命,可是,抱著漸冷的身軀,他的心也漸漸冷了……

野獸般壓抑低沉的嗚咽從玖夜的胸腔傳出,這個頂天立地的王者,竟像一個脆弱無助的小孩一樣抱著少女漸冷的身軀。

黑暗鋪天蓋地籠罩下來,仿佛又回到了幼時那一次緊緊抱著娘親冰冷的身軀沉向水底,四周漆黑冰冷一片,沒有空氣,沒有會吸,胸腔的脹痛壓抑如萬針鑽心,他沒有力氣思考,眼前隻有娘親被毒死時怨恨的笑容,在暗沉的水底,那種冰冷就像現在的感覺一樣,被冰冷肮髒的幾雙手推進水裏的那一刻,他的心裏隻有恨,他發誓,總有一天,一定要將所有欺負過他的人全部送去陪著母親。

可是現在,他不想恨了,隻想好好活著,平凡地活著,好好珍惜眼前的人。

俊美的五官痛苦地扭曲著,模糊的眼睛水霧彌漫,玖夜殷紅的眼球將迷蒙的水霧襯得如血淚一般,他艱難地發出哽咽:“花奴,不要離開……”

東方的天空呈現出魚肚白。

晨光透過霧氣,昨夜的的露珠蒸騰成淡淡透明的白霧,光芒溫潤的籠罩著花奴的身軀,灑向她安靜沉睡的麵龐。

她似乎睡得很熟,經曆了那麼多磨難,仿佛隻有此刻,她才真正放開了一切。

眼底或許依然有淚,但更讓人願意去相信她心底此時更多的是滿足的笑容。既然不能彼此相依相守,或許這樣離開是她最好的結果。

隻是她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卻怎麼也不能離去……

或許是耳旁響起的低沉的嗚咽,或許是一直守在身邊那祈求般的低喃,或許是什麼割不斷的牽念,她在虛無的空間遊離著,意識昏沉迷離,卻怎麼也不忍離去……

那是誰的呼喚?

每一聲每一句都撕扯著她的靈魂,那樣壓抑,那樣無助。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卻怎麼也看不清楚,似乎在意識裏浮現出一個俊美如妖的男子,隱隱有著睥睨天下的高傲霸道,隻是這般高傲的王者又怎麼會有這樣的狼狽……

一絲滾燙的溼潤突然侵入靈魂深處,突如其來的抽痛,讓她即將迷失的神智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