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寒暄一樣的漫不經心,可裏麵藏著的血腥之氣,簡直撲麵而來。

梧玄的臉色越發蒼白,理智告訴他,必須竭力阻止這樣的堯寒。

可躺在那邊的人是他的摯友,心中有股惡意快要湧出——

就讓他去殺。

一個個的試,沒準兒真的能喚醒牧悠。

那些個人,全都無關緊要,同他又有什麼關係?

隻要殷牧悠能醒來,其他的命,他通通不在乎。

可梧玄到底不是堯寒,剛一湧起這個念頭,便被他生生給抑製。

梧玄的額頭滿是冷汗,他的臉色如此難看並非是害怕堯寒,更深的……是他自己生出的這股可怕的念頭。

“別那樣做。”

“你管不著。”堯寒眼底藏著憤怒,“你想阻止我?”

“你如果真的這麼做,我會拚了命的阻止你。”

堯寒的憤怒越深:“你這樣,還算是他的朋友嗎?”

梧玄也覺得自己太過冷靜,他自嘲的笑了笑:“那我阻止你,你會殺了我嗎?”

“別以為我不敢動手!”

堯寒周身戾氣縈繞,他向來任性,又小孩兒心性。倘若眼前的人不是梧玄而是其他人,堯寒早就將他燒成灰了。

“堯寒,你不會的。”梧玄望向了他,不知怎的想起殷牧悠時,嘴角掛上了笑容。

“你舍不得讓牧悠傷心。”

堯寒睜大了眼,拳頭捏得死緊。

他狠狠轉過頭去,背脊挺得筆直,終究一言不發。

梧玄走了過去:“堯寒,你沒事吧?”

堯寒呼吸幾乎停頓,猶如山呼海嘯一般的情緒,湧動得太過厲害,終於到嘴邊的時候,卻隻化作了隻字片語:“我能有什麼事?我好得很。”

梧玄的眼中藏著悲憐、同情、痛苦等等數不出的情緒。

還說沒事?

他看見他,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不止是身體的傷口,還有心裏。

“梧玄,你還沒告訴我,去上雲秘境能不能救回他……”

梧玄明白自己的責任,現在該是穩住堯寒情緒,不讓他再亂發瘋的時候。

可他這副模樣,讓梧玄無法做到欺騙。

“堯寒,我不想騙你。”

堯寒臉色蒼白至極,哭音裏又夾雜了鼻音:“我是那家夥的最後一片人格,很快就要死了。騙一騙,也不行?”

他被殷牧悠撿到,那個時候的他,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死。

就算他被抽筋放血,骨肉在別人嘴裏啃得哢哢作響的時候,也因為九命的原因並未徹底死去。

他的確是不懂死的。

然而堯寒主動做殷牧悠的陪葬品,他又是妖,不可能輕易死去。

幾百年的時光,才令堯寒明白了什麼是死。

又孤冷,又痛苦,永遠不會說話,鮮活的身體漸漸變成一具白骨,就連跳到他的懷裏,柔軟的皮毛蹭著他早就變成白骨的手指,也隻能感覺到堅硬而已。

絲毫沒有溫度。

梧玄記憶裏的堯寒,天真又孩子氣,十分護短,還總是凶別人,永遠長不大。

這樣的堯寒,竟告訴他死這個字。

“你幫我救他,幫幫我,好不好?”

梧玄忽然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我會竭盡全力。”

“我再也無法護著他了,梧玄,我隻能相信你。”

相……信?

這樣自私多疑的人,竟選擇了相信。

梧玄捏緊了手:“好。”

聽到這句話後,堯寒漸漸露出一個笑容,太用力扯開嘴角的弧度,眼淚都從眼角滑落下來。

這幾日過得真是太漫長了,漫長到仿佛走過了他的一生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