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的目光一直緊鎖著靳洋,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的阿洋在笑,笑得沒心沒肺——那漂亮的眼睛多了許多本來不該屬於阿洋的東西。
他歎了口氣,盡量讓自己臉上的笑容如兩人初見時的溫文儒雅,“阿洋,你長高了。”
記憶中的少年唇紅齒白,笑得比陽光還燦爛。和自己差不多高,但總喜歡把那毛茸茸的頭發擱置在自己的肩窩處,像隻可愛會撒嬌的巨型犬,毛發中都散發著無憂無慮陽光的味道。
靳洋抱著手臂斜靠在門上,挑眉一笑,“自然,人總是會變的。”
要是放在三年前,每當陸景之笑語盈盈地和自己說話的時候,他應該會屁顛屁顛地靠過去。那時自己中文已經不錯了,但為了多聽幾句陸景之的聲音,靳洋總是會摟著陸景之的腰說,“什麼?什麼?”央求著他再重複一遍。
陸景之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朝他走過來。
兩人距離得很近,靳洋幾乎能感覺到陸景之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臉上。走近了,他才發現這個男人瘦了,但眸子卻一點都沒變。那墨色的瞳孔仿佛一滴墨汁滴在宣紙上,散不開。他甚至還能聞見他身上的薄荷香味,居然沒被自己身上的煙味掩蓋,真是神奇嗬。
陸景之冰冷的手指慢慢附上靳洋的臉,他尖尖的下巴。那墨色在他眼珠子裏翻滾,啟唇之後,他才說道,“我總覺得我沒變……阿洋,我想你。”
靳洋立馬皺起了眉頭,臉上的笑容全無,猛地偏開頭,避開陸景之冰冷的手指,“你沒變?我還記得你當年可滿身都是賣弄文墨的儒生氣質,是出口成章的話劇社社長啊。如今前呼後應的陸家二少哪能跟當時我記憶中的學長相提並論啊?”
陸景之聽到“學長”的稱呼完全僵住,急切地去尋找著靳洋的瞳孔,卻看見他一直皺著眉頭,根本就不屑於看自己一眼。
靳洋覺得陸景之身上的薄荷味幾乎快要讓自己窒息了。當年學生時代的美好和訣別時的狠戾成為鮮明的對比,在他的腦海裏回放。今天居然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對自己說,他想我。
靳洋臉色厭惡的表情再也繃不住了,他側開身子,將自己和陸景之的距離拉開,“陸景之,你怎麼敢說你想我?我記得有人跟我說過,說你和我是不一樣的,因為你姓‘陸’。我料想,就算你忘了自己當年說過的話,也不會忘了自己的姓氏吧。”
麵對靳洋的尖酸刻薄,陸景之的臉色又蒼白了許多,他有些無力地笑道,“我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但是……我後悔了,我發覺,當年拋棄你的決定是多麼的愚蠢和不自量力。”
“拋棄”這兩個字讓靳洋瞬間青筋暴起——他最恨的就是這兩個字,為什麼他們都不明白呢?沒有人可以拋棄他,怎麼有人可以忍心拋棄美麗得如此耀眼的自己。
靳洋一把抓住陸景之的衣領,終於直視了他的眼睛,“你他媽的說誰拋棄誰呢?別忘記那天演出結束是誰把你壓在舞台上的,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讓我‘輕點’的樣子!?”靳洋長腿一提,直接把人壓在了沙發上,“陸景之,隻有我不要你,你他媽的沒有資格不要我。”
就算以前靳洋再怎麼急迫,陸景之總是悠然地笑著,那笑容好像可以安撫靳洋的急躁,讓他們每一次的過程都溫柔無比。這次他居然有點被靳洋的暴怒嚇到,咳嗽了一聲低聲說了句,“阿洋,別這樣……”
靳洋覺得自己的眼睛現在已經充血了,為什麼都要在這天來招惹他,去他媽的18歲生日。
他一邊笑著一邊用手壓著陸景之的肩膀,“別這樣?你總是來招惹我不就是期待著這種場麵嗎?矯情什麼,我們各自爽完之後就各自走人,拿陸二少來當生日禮物,我靳洋的成人禮還真是有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