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HE。於是,他讓那三個情緒激動的夥計也來紮,他們紮中的故事都是些歡喜冤家,時代奇緣,強取豪奪,陰差陽錯的故事,總之,講的是各種各樣的相愛相殺,所以明天荒謬的賽跑好像明明是由上天預先注定似的。

喬恐怕艾伯納年紀最輕,會跑得最快,因而得到勝利,就決定親自跟這三個候選人出發,看看怎麼辦對自己有利;因為他隻希望那兩個年齡較大的夥計當中有一個是勝利者,至於到底是哪一個,他卻是還未確定的。於是他就命令這三個訴苦的、彼此爭吵的人安靜下來,要他們聽天由命:“啊——年輕的朋友們,今天來相會……你們要知道,什麼事情的發生都是有意義的。你們老板提出來的要求雖然奇怪異常,我們還是得要把它看作是天意的表現,以輕浮的人們所夢想不到的那種更高的智慧去服從這個突然作出來的決定。我們這種和平的理智的共同生活實在是太美好了,長此以往它是不可能繼續對我們起這樣教育作用的;因為,唉!一切美好有益的事物都是無常的,容易消逝的;隻有邪惡、頑梗和心靈的寂寞是長久存在的,到那時候我們就得以我們虔誠理智的態度來觀察這些了。所以最好是趁著還沒有什麼惡魔在我們當中製造不和,就自覺自願地彼此分開,像可愛的春風在天上迅速吹過一樣……蕩起小船兒,暖風輕輕吹,花兒香,鳥兒鳴,春風惹人醉,歡歌笑語繞著彩雲飛。啊——親愛的朋友們,美妙的春光屬於誰?屬於你,屬於我,屬於我們各奔前程的新一輩!”

三個製羊眼圈的匠人卻不願意聽他講的這一大套,隻是纏磨著聰明的喬,要他從他們當中選出一個,指定他留在那裏,每個人心目中指的都是他自己。但是喬卻不肯選擇,他以嚴肅的命令口氣宣布,要他們一定聽他的話,不然,他就永遠跟他們絕交。

一聽這話,年齡最大的加布裏爾就從喬的店鋪跑回老板家去了,另外兩個人也趕緊跑回去,唯恐他回到老板家裏搞什麼對他們不利的活動。於是,他們三個人像流星似的,跑過來,跑過去,忙了一個整天,彼此各不相容,就像三個蜘蛛在一個蜘蛛網裏一樣。半個城市的人都看到這三個向來那樣平和安靜的匠人現在慌慌張張大出洋相,老年人因而害怕起來,以為這是要出嚴重事故的一種神秘的征兆。

傍晚,這三個人鬧得筋疲力盡,卻沒有想出什麼良好的辦法,也沒有作出什麼決定。他們咬牙切齒,躺在那張破舊的床上;一個一個溜進被窩裏,像死人挺屍似的躺在那裏,胡思亂想,最後才進入消除煩惱的睡鄉。

第5章

加布裏爾最先睡醒,看見一片明媚的春日早晨的光輝照進了六年以來他所居住的房間。

這間房子雖然看起來那樣簡陋,但在他的心目中卻像個天堂,現在卻要他離開這個房間,而且是很不公道地要他離開。他向著牆上望來望去,數著在這裏居住過或長或短時間的許多夥計所遺留下來的那一切早已熟悉的痕跡:這裏某人常靠著打飛機,把牆弄黑了一片,那裏另一個人釘了個釘子,掛他做的按摩棒,現在那條紅繩還垂在那兒。這些人都老老實實地走開了,他們是怎樣的好人哪!而睡在自己身旁的這兩個人卻絕對不肯相讓。

接著他又用眼睛盯著離他的臉最近的地方,仔細觀察那裏一些較小的東西,這些東西他在早晨或者傍晚天還沒有黑的時候躺在床上去享受一種幸福而又不花錢的生活時,早已經看過千百遍了:牆上的灰泥壞了幾塊,看上去像是一個白馬王子和七個快樂的小矮人;再遠一點伸展著一根豬鬃,這是刷子上掉下來的,粘在青灰上了;因為加布裏爾去年秋天拿到一點剩下來的青灰,為了廢物利用,用來刷了刷牆,勉強刷了一麵牆壁的四分之一,刷的是緊挨著他睡覺處的一塊地方。這根豬鬃那邊的灰泥稍微有點凸起,像一座小小的青山,這座青山隔著豬鬃向那些快樂的小矮人們斜斜地投下一層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