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曉曉不在府上,去威遠鏢局尋一尋。此事不可聲張,小心從事。”
顧紫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為何要遠離章曉曉,卻又要尋章奶娘。
辭別薄輕衫,她趁著威遠鏢局大門敞開無人看守之際,想要混入府內窺探一番,卻見戚少遊滿臉怒容地走了出來,直衝入對門的醫館。
不過一夜光景,戚少遊比起昨日仿佛又老了十歲,尚未修整的胡渣依舊,發髻淩亂更甚,雙目無神卻如有熊熊火焰,依稀感受到他身上濃重的悲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波瀾不斷。自小一番風順的戚少遊哪裏經曆過這般折騰,看得顧紫烈心間一縮,淡淡的不舍逐漸擴散。
她尾隨其後進了醫館。沒想到,顧淨風沒在府上,竟也是醫館內。
“闕莊主,我想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為何我家娘子會憑白無故失蹤。”戚少遊手握一紙信函朝闕朝羽扔了過去,他聲音沙啞,言辭間卻有著不容忽視的憤怒與疼痛。
闕朝羽也是得了消息,百般不解地與顧淨風商議,沒想到戚少遊就找上門興師問罪了,而且箭頭直指向他。
闕朝羽平日雖生冷不忌,但不代表誰都可以與他叫板。身為百草山莊的莊主,自幼便是被江湖各派追捧討好的人物,無一不是笑臉相迎,又有哪個會與他主動交惡。
人在江湖走,怎能不挨刀,挨刀怎麼辦,百草解百憂。這是江湖中人口耳相傳的話,借此可以看出百草山莊在江湖中舉重若輕的超然地位。
就算他闕朝羽今日殺人放火,也沒有人會質疑闕朝羽的為人,隻會將責任推向被殺之人。
因此,戚少遊此言已是犯了闕朝羽的大忌。
“戚公子是認為本莊主劫持了你家娘子?”闕朝羽一向謙和有禮,現今卻是一副端肅淡漠的表情,言辭間更是略顯威嚴。“戚公子有何證據?”
戚少遊本就方寸大亂,被關押數日之後才回到府上,自家娘子提出要和離去接掌百草山莊,隔日卻又被人劫持。千頭萬緒,他已是無頭蒼蠅,橫衝直撞。
“你說,‘銅皮鐵骨’可是你百草山莊的醫譜?”戚少遊咄咄逼人,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誰,他隻想到他心愛的娘子和腹中胎兒。
“不是。”闕朝羽甩袍轉身,朝顧淨風打個了眼色,顧淨風很快地退了出去。
“闕朝歌可是你闕家人?”戚少遊又問。
闕朝羽在堂內坐下,端起桌案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江湖上人盡皆知,闕朝歌在二十年前破門而出。”
“即是破門而出,為何今日要認回女兒?”
“闕朝歌的錯並不累及無辜,縱使當日有錯,也罪不及尚未出世的孩子。”闕朝羽眉心一蹙,眼尾掃了一眼毫無頭緒卻又怒火中燒的戚少遊,無心與他周旋,“‘銅皮鐵骨’是闕朝歌生前留下的醫譜,與百草山莊無關。帶回他的遺孤,是闕家長老們的決定,與闕朝歌和‘銅皮鐵骨’無關。章曉曉如何失蹤,更與闕朝歌、百草山莊無關。戚公子請回。”
幾句話,便將一切撇清。楚河漢界,一清二楚。
戚少遊拔劍揮去,“得罪了,闕莊主,今日若是尋不到我娘子的下落,請恕在下無禮。”劍尖停在闕朝羽喉前,“你說我娘子是你闕家的後人,鼓動娘子與我和離,要她與你回百草山莊,今日她因‘銅皮鐵骨’的藥引而被劫持。你如何能將一切撇得幹幹淨淨。”
闕朝羽冷笑,“昨日你也在場,我問的可是‘倘若你是我闕家後人’,而非認定她便是我闕家後人,一切皆是假設性的質詢。闕某方才亦是提及‘闕朝歌遺孤’,而非章曉曉本人。請戚公子好好掂量。倘若章曉曉是我闕家後人,闕某自當竭盡全力,助戚公子找到令夫人。可惜……”
“可惜章曉曉並不是我闕家後人,她的生死與百草山莊無關。”闕朝羽淡淡地挑開喉前利劍,“戚公子請回。”
戚少遊瞪圓雙目,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儒雅翩然的男子,不敢相信這般絕情冷漠的話竟是從他口中說出。
“可是……可是她卻是因為‘銅皮鐵骨’的藥引而遭人劫持。”戚少遊撿起方才扔在地上的信函,“對方說,闕朝歌之女便是藥引,怎奈她已為人婦,再無處子之血可作藥引,將她劫走隻為她腹中女嬰,以作藥引之用。你現下說,她不是你闕家的人,不是闕朝歌之女,那麼,誰才是?曉曉做了誰的替死鬼?”
戚少遊淚流滿麵,喃喃低語:“還我娘子,還我孩子,倘若不是你的出現,曉曉又怎會遭此不幸。”
闕朝羽低眸凝視這個哭得一塌糊塗的男子,冷漠的表情略有鬆動。情深至此,委實可惜,可惜遇上章曉曉這樣的女子,是他一生的不幸。
試問世上有哪個男子在被提出和離之後,仍能情深以對?
“戚公子,倘若我不出現,章曉曉也會有此一劫。”闕朝羽雖可憐他,卻不會施以援手。“關於‘銅皮鐵骨’的方子,蒙古人這些年來虎視眈眈,多次與程書澈交手未果。尊夫人大張旗鼓地宣稱自己是闕家後人,無異於引火燒身。闕朝歌的女兒固然可以接掌百草山莊百年基業,獨步江湖。但是,她又是藥引,便注定她非比尋常的一生,這也是我大哥的獨到之處。你若是想尋回尊夫人,最好查一查城中蒙古人出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