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到半個時辰,辛家的家主叫兩個人進去,不到半柱香這兩個就朝著辛良的獨院走來。黎塵轉頭望向孟棲棲緊閉的房門,幽沉的眸子抿嘴不語。
尹臣有所察覺,問她道,“怎麼了?”看著黎塵眼睛,幽深裏麵藏著擔心,她也將視線投向孟棲棲的房門,又回望一眼走來的人,搖頭一歎重新閉上了眼睛。
黎塵的手指被人拽了拽,她回身看了一眼沐浴陽光中的尹臣,一看之下微有愣神。斑駁的光影裏,尹臣微微闔目,那明珠被遮也不減光華,眉間多了的是一種安然。她本還想繼續看下去,可來人的腳步已經臨近,她將視線偏離看到了步入這裏的人。
兩個人皆是黑目黑麵,沒有半分表情,他們直直踏上二樓,腳步聲震得閣樓格外響亮。來到孟棲棲房門前也不敲門,大掌一推直接走了進去。透光敞開門,孟棲棲似知道這倆人是來找她,顯得漠然沉靜。
兩人上前一把拎住孟棲棲,孟棲棲眉間因突入而來的疼痛微皺,目光卻依舊低垂,絲毫不改麵上的冷清。她被人拖出房門帶出閣樓,卻始終不曾有過一絲掙紮,仿若認命一般卻不露哀傷淒然,有的卻是不畏的坦然。
伴著雜亂的鈴鐺聲,她被人一直拖到湖畔,湖麵波光如鏡,可以倒映一切,她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映,寂然的眸子沉凝片刻,微微抬起了頭。她的目光直直盯著對麵的廳堂,沒有憤怒更沒有怨恨,有的是讓人無法直視的平靜,因為她太過平靜。
身後的大手一推,她身子一歪掉進了如鏡的湖麵,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岸邊人的衣袍。她並不掙紮隻放任自己下沉,而她的眼睛始終睜著想要看清這一切。她是活是死都是死了,是死是活也都不重要,頂多就是有沒有報仇的希望而已。
黎塵的手指微動,卻被尹臣按住,“這是辛良和孟棲棲的故事,不需要我們的存在。”她話音剛落,便聽到了不一樣的動靜。
大門外傳來馬激烈的仰天嘶鳴,跟著厚重的大門嘩轟隆一聲被撞了開,門外馬蹄高抬一下跨了進來。紅衣的辛良高坐馬上,由於疾奔鼻尖上浮著細密的汗珠,她目光銳利掃視,看到湖邊尚未離開的兩人,揮起馬鞭便朝著那裏衝去。
瞬間,辛良已揚馬到此,底下的人正想躬身行禮,卻一人身上挨了一記馬鞭,兩人肩上頓時皮開肉綻,多了道猙獰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直從皮下傳來。兩人急忙垂首問罪,卻瞥見馬背上的紅影一躍而下,接著聽到一聲水花急促的巨響,這一切來得太快兩人俱楞在了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
良久,如鏡的水麵波紋漸漸散去,倒影一點一點由浮動變得清晰,偌大的湖麵恢複平靜,仿佛它一直都是這麼平靜。黎塵屏息靜氣等待著,直到湖麵嘩啦一聲平靜被再次打破,她才鬆下憋著的這口氣。明知不會有事,卻偏為這兩人揪心。
辛良露出湖麵手上托著孟棲棲,發帶已解青絲散盡,服帖的黏在她呼吸急促的麵上。她帶著孟棲棲遊回岸邊,將孟棲棲平躺放在岸上,一隻手壓在她的腹部運氣,直到孟棲棲嗆著的水吐了出來,她微凝的麵色才如釋重負,卻也隻是一瞬間的情緒。
孟棲棲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鑽進眼裏,她迎著光看到的還是那漠然冷淡的眸子,心頭沒來由的顫了顫。辛良將孟棲棲抱到馬背上坐好,跟著也翻身上馬拉過韁繩,也不顧倆上濕透的身子,揚鞭一揮便衝了出去。駿馬跨出大門時,辛良回身側望看到廳堂陰影裏的父親,可那眼神裏的堅決卻更加強烈。
辛良帶著孟棲棲迎著日光一路狂奔,發絲上的水珠隨風飄落,她未幹的衣衫緊貼著孟棲棲,孟棲棲安靜的依偎在她的懷裏。很久的時間裏,路上隻有馬蹄聲和揮鞭的聲音,若要細聽才能聽到她們都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