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本是很困了,可聽說這事兒,不免也來了興致,拉著鳴幽就要登距離畫舫不太遠的觀景台。
為博她一笑,他自義不容辭。二人牽著手似許多小夫妻一般,走進了城中貫穿南北的大路。
這時已是三更天,若是換了往常,打更的聲音響徹大街小巷,已是唯一聲響。但今日不同,萬家燈火璀璨,許多人都跑到街上來觀景,商販也瞅準了商機,推著車挑著擔子出來賣東西。
主幹道一下子變了集市。光影紛亂下,方未晚擠在人群裏巧笑嫣然。路上雖人頭攢動,她卻萬分顯眼,比那串串琉璃彩燈加在一起還要明麗耀眼。
鳴幽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目光都舍不得從她那雙含著星光的眸子移開。大抵行走世間千年,這便是最恬靜似水的年華了。
方未晚一路玩玩鬧鬧,買了不少小玩意兒,還沒走到一半遠,腳就酸得不行。人群中又不得縱雲,鳴幽隻好背著她去。她玩兒累了,就扶著他的胳膊,將小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他身上的肌肉很緊實,摸起來特別有安全感。她就感覺心裏有什麼東西滿滿的,要溢出來了。
昏昏欲睡時,她忽然聽見有小販在叫賣“冰雪紅梅”,夏日聽起來十分消暑。二人走近,才發現其實便是山楂外裹了白糖熬成的糖漿,又放在油紙上,擱在冰碗裏賣。白裏透著紅,可不是冰雪紅梅。她買了一碗,環著鳴幽的脖子托著吃。
這東西酸酸甜甜,十分爽口,她便一手托著小碗,一手將那山楂捏開,去了核兒喂給他。也不知他是故意還是無心,一口連她白玉般的手指也含進嘴裏,舌尖掃過指腹慢慢吮xī。
她麵上一燙,心跳驟然加速,酥酥|麻麻的感覺自指尖蔓延到心尖,她呼吸急促,一慌,把手指抽了出來,急急忙忙又捏著另一半喂他。這次她捏得極小心,隻用指甲挑著山楂上的一點點糖霜。他仍有對策,張嘴直接將她那小手咬住。微微的刺痛勾起了心底的留戀,她沒再抽手,隻窩在他頸間死死壓住急促起來的呼吸。
咬著她的手指,他托著她玉腿的大手卻也沒閑著,拇指輕輕隔著衣服摩挲,貼著兩層紗衣仿佛就能觸到溫潤的肌膚一般。
心中升騰起的異樣愈演愈烈。方未晚羞得要命,扭著身子捶著他堅實的肩膀讓他放她下來。
鳴幽這才收斂了些,回頭哄她道:“這便要上觀景台了,九層高爬起來會累,乖,我不動了。”
話雖是好話,聽起來卻更是曖昧。方未晚默默趴在他背上,把臉埋在自己胳膊裏,再不說話了。
他行得很穩,九層很快便爬到。登頂後,風景與從地麵上看則是雲泥之別。
方未晚攀扶在欄杆上,望著遠處,不由得長長讚歎了一聲。
綠樹瓊花掩映著亭台樓閣,被那琉璃彩燈一照,更加搖曳生姿,仿佛久久不會散去的煙火。遠處波光粼粼,長長的江水倒映著江邊燈火通明的畫舫,那濃墨般的水中恍若隱者遍地珍寶的龍宮。
他們所住的畫舫方向忽有琴聲飄渺而來,清澈悠揚,撫平人滿腔浮躁的心事。
方未晚知道是書生又在撫琴,不禁將目光投向那邊,卻見二樓昏暗的燈火中有個單薄的身影,始終站在窗邊,又不肯打開窗來看一眼。偶爾纖弱的肩膀緩緩起伏,應是在歎氣。
本就孤單的人兒在那悠遠琴聲的映襯下,於遍地燈火人家中,更是悲涼。
方未晚心裏涼了許多,轉頭道:“要麼我們把南歌放了吧?我瞧她日日呆在那裏實在可憐。況且靈泉那件事過去許久,她也無甚異樣,大抵不是故意的。”
鳴幽斂容,撫著她的肩膀道:“東南惡鬼正在撕裂缺口,尚不知是否與她有關,如此貿然放人,萬一又釀惡果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