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惱,又怕她對別人言說此事,便起了殺心。誰知她詭計多端,此間分明是使了激將之法騙我與她開門逃生。待我想通,為時已晚。”
方未晚望見她眸子裏隻剩失落,心情也跟著低落起來。
即使事情可能有假,可她每每提到鳴幽時,眼神中的崇敬與渴求卻是絲毫不攙雜質的。
方未晚消化了許久,幾次開口皆是欲言又止,最後隻好站起身子,道:“靈泉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麼也沒用了。但以後的事兒,你還能替自己決定呢。你好好休息吧,還是那句話,離那霧遠一點。”
“謝謝。”
南歌的聲音很小,方未晚加快步速布好結界,重重歎了口氣。
剛要轉身進屋,她就聽樓梯處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方姑娘,大晚上在這裏歎什麼氣?”
她低頭一看,正是書生抱著他的琴,在緩步往樓上走。
他瘦高瘦高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起來簡直像個行走的麻杆。
“你琴修好了?”方未晚斂容,有些不悅道:“我看方才是你故意將琴弦彈斷的吧,這會兒怎麼又來多管閑事?”
“在下向來為姑娘著想,何來的多管閑事?”書生終於爬上了二樓,托著琴笑道:“方才在下若不打斷二位,姑娘那海誓山盟恐就要脫口而出了。”
方未晚白了他一眼,不以為意道:“與你何幹?”
書生幾步走到她身前,探過身子小聲道:“姑娘如今如此盡心盡力護著青濤,在下見了亦難免為之動容。但姑娘可曾想過,有些事無法操之過急,若是固魂之法尚未尋得,卻先以霸道封印暫時解決青濤頑疾,你與鳴幽便又要分離了?若真如此,這海誓山盟,還是不說出口的為好。”
方未晚心中升起萬千疑慮。他這話聽起來極像是在給惡鬼求情,讓她慢一點去封印缺口。可話裏有話,又仿佛含著些深意,讓她無法揣測。
但對於一介書生,還是個剛死的新鬼,就知道冥都這樣多事,加之晚間招收鬼差時他的表現……
方未晚背著手偷偷馭起鬼氣,道:“你怎會知道這些?”
書生淡然一笑,將兩手一攤,道:“在下並無惡意,姑娘也不用準備以死相搏。甚至,在下可以斷言,這世上再無第二個人,比在下更想解決青濤的問題。”
方未晚狐疑地看了看他,心道,莫不是這書生,是人間那皇帝微服私訪假扮的?因為擔心黎明百姓之苦所以——
然而就算是人中龍鳳,了解這江山各地戶籍,也不可能如此熟諳鬼神之事,細致到每個鬼魂何時盡了陽壽都知道。
她心下一驚,立刻萌生出一個不著邊際卻是唯一可能性的想法。她抬手布了個結界,將自己和書生裹在裏頭,同時,並沒有貿然將自己想法說出來,而是揚了揚下巴,道:“你到底是誰?”
書生眸中笑意漸濃。他餘光望了望南歌的房間,低聲道:“在下隻是個想尋求能更妥善解決青濤頑疾的方法的人。”
“意思是,你不讚成我們將炎染封印起來?那你的想法是什麼?殺了他?”方未晚說道殺,已經覺得不對勁。她循著書生的眼神望去,好似明白了什麼:“你想用南歌感化他?那日你趴在她窗外看鳥,今晚又躲在涼亭中撫琴,都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力,好讓我鼓動鳴幽放了她?”
書生展顏一笑:“姑娘睿智。”
方未晚在心裏狠狠地嗬嗬了他一句。這樣想未免有些太聖母了。炎染害死了那麼多人,縱是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作下的孽又如何來算呢?她撇了撇嘴,道:“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為何還幫我們招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