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白招呼著去打牌。
“算了吧,你要周邊問林聞要不就行了。”施譯笑著搖搖頭,雙手插在棉襖的口袋裏,“我要出去一趟,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哎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去?”林聞剛出聲,就被於念白一把拉住。
於念白瞪他一眼,對施譯笑道,“那你記得早點回來,晚了就隻有喝湯的份了!”
等施譯關上門,於念白才在林聞胳膊上捏了一把,“智商是硬傷!”林聞一愣,哦哦哦了半天,恍然大悟,“看他爸去?”
他們是不知道施譯和杜唐之間的這層關係的,隻不過看得出來他倆關係沒以前那麼融洽,以為是鬧了什麼大矛盾。這次施譯回來這麼兩三天了,都還沒說回家去一趟,現在應該也忍不住了。
“也對,他這個超級父控,是應該忍不住了,但願他倆能改善下關係。”
林聞家和陽光水岸就隔了三個街區,施譯沒打車,自己一個人慢悠悠地在街道上走。綠化帶上積了層薄雪,路麵上是積不起來的,被行人幾腳踩了就化了。商店櫥窗裏已經換上了新年的喜慶裝飾,紅色的小燈籠在暮色四合的傍晚一閃一閃,每個人都形色匆匆地趕著回家去暖暖身子。
施譯沒有家可回,從頭到腳都冷,心也冷,腦子也凍僵了,不會思考。他穿過街道,走進熟悉又陌生的小區。走到自己家那一棟樓下,他習慣性地抬頭看了眼窗戶,燈亮著。
他的心髒撲通撲通跳起來,血液好像回暖了,然而幾秒之後他就反應過來,這房子大概是被杜唐賣掉了。他記得當初斯溫和他說過,杜家給他們置辦了新的房子,是在萬科那邊,她還邀請施譯一起去替她參謀新房的裝修,被施譯冷淡拒絕了。這樣想來,現在住在這座房子裏的,已經是陌生的一家了,這個時間點,想必是在吃晚飯吧。
施譯深吸一口氣,空氣是冰冷的,還帶著粗糲的雪粒子,一起吸入肺裏,再呼出來,所有的熱氣都被帶走了。
他的手指插在兜裏,摸了摸已經被捂熱的鑰匙,指腹描摹著鑰匙齒的形狀。走進樓道時燈居然沒亮,看來是壞了,物業也不來修一修。每一段樓梯一共有十級台階,三樓,四段,一共是四十級。
施譯低著頭,心裏默默數著,一、二、三、四、……三十九、四十。
好了,現在他已經站在了自己曾經的家門口,麵對著那一扇冰冷的防盜門,內心很平靜得仿佛結了冰的海麵,隻有他自己知道,在那冰麵之下,冰冷的海水是怎樣的暗流湧動。
他靜靜站了一會兒,以前就住在對門的甜甜被她媽媽牽著走上來,還好奇地看了他兩眼。甜甜長高了,五官也已經長開了,應該有六七歲了吧?施譯對她微微露出一個笑,嘴唇抿著,牙齒藏在裏麵,幹淨又溫暖。
甜甜的媽媽已經認不出他了,戒備地看他一眼,推著甜甜進去,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大門。樓道裏的燈這時候跳了兩下,接著居然亮了,一下子陰暗濕冷的樓道被橙色的燈光照耀著,溫暖著,施譯又回頭深深看了眼那扇緊閉著的門,接著閉上眼睛,緊了緊,鼻尖莫名有些酸楚。
他轉過身。
卻聽見門鎖轉開的聲音。
幾乎是本能地,施譯扭過頭。
隻一眼,身子卻像是被定住般,再也動彈不了。
是夢嗎?如果是夢的話……是個很好、很好的夢啊,
你看他還是那一身居家打扮,都38的人了,看上去還像27、8的感覺,手上拎了個黑色的垃圾袋,鼓鼓的。橙色的燈光溫暖地包裹著他,他冷峻的麵容看上去竟顯得那麼溫暖。臉上的表情一樣是錯愕的,驚詫的。
但那一瞬間的流露很快就被他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