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段(1 / 3)

要承受的非議和壓力要小得多。

杜唐已經很少回憶那天的具體情形,所有的當事人都被他屏退在生活圈子之外。他沒有心思注意當自己平淡卻堅定地說出“我不願意”時,斯溫的神情,神父的神情,坐在禮堂裏的賓客的神情,他想,或許自從愛上施譯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除了施譯,他再也看不見其他。

當杜將軍將滾燙的茶水聯通茶杯一起扔到他身上時,他感覺不到痛,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神如他的神情,不偏執,不瘋狂,而是冷淡的,平靜的,但正是這種不露於色讓所有人都明白,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主意了。

正如杜晗所言,杜唐不喜歡瘋狂,不喜歡毫無計劃,他喜歡秩序,喜歡軌道,喜歡一切掌握在手中,所以理論上,他是個不喜歡冒險的謹慎的人。

這輩子,他一共做過兩件瘋狂的事。

一件,是他為了照顧施譯,離開了杜家,獨自打拚,並立下了如若求助於杜家就一切聽憑處置的承諾。

另一件,還是為了施譯,他悔了婚,任性地留下一個爛攤子,親手打破了自己16年前立下的承諾。

杜將軍聲聲狠厲,眼前這個兒子的確像極了他,所以他拿他無可奈何。他原本身體就不太好,大病沒有,小毛病倒是不斷,這次卻被杜唐氣進了醫院,“你究竟要為那臭小子做到什麼程度?!難道真要為了一個死人的承諾放棄自己的生活?!”

是了,杜家除了杜晗,還沒有人知道他和施譯的關係。

杜唐退後兩步,站定,平靜地與杜將軍對視,而後緩慢而鄭重地跪了下來。

杜將軍的眼睛突然瞪圓了。

一下,為還生養之恩。

兩下,為還當初救施譯一命。

三下,為補償自己終究將打破諾言棄家人而去。

杜唐鄭重地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神情是肅穆的,每一下都額頭都實實在在磕在地上,冰冷的觸覺,沉重的聲響,小小的病房裏蔓延著壓抑的沉默。

“對不起。”杜唐站起身來,“但是,我沒有辦法不愛他。”

這樣說,你們能夠明白嗎?

不,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更何談了解。

但是,無所謂,他是杜唐,他此生唯一的瘋狂,唯一的執念,唯一的在乎,隻有施譯。不需要你們的同情,不需要你們的首肯,不需要你們的認可。

“愛他,是我做過最好的事情。”杜唐驚異於當自己說出這句話時,內心居然恍如初戀般堅定而又翻江倒海。

這兩年,他也一直在到處打聽施譯的下落,由於施家老爺子的阻撓,的確頗費了一番心思,但好歹還是知道了他身處何方,在學些什麼。

這些簡單的信息,就是支撐杜唐走過這漫長兩年的唯一信念。

因為知道施譯在哪裏,他不必像愚蠢的蒼蠅,惶惶不可終日。任何一點小小的,關於那個州,或者那個學校的簡單消息都能讓他看上半天。

因為知道施譯在學些什麼,當思念快要吞沒自己時,他可以靠幻想度日,幻想著他每天在選修什麼課,他好聽標準的倫敦腔,他蹙著眉頭在紙上寫寫畫畫,他捧著一卷書倚窗專注閱讀……

也不是沒想過跑到那裏去,出現在他麵前,想看他驚喜的表情,想等他奔跑著投入自己的懷抱,想感受他的體溫,想嗅到他的氣息,想他的一切……

但是,如果不是驚喜,如果施譯並不想見到他呢?

杜唐第一次對自己生出了不自信,這不自信甚至一度讓他惶恐到無法入眠。

最後一麵時他在雨裏大聲對他喊話,那些字仍像刀刻一般清晰如昨,甚至連留下的傷口都如此新鮮,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