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不決。
似是看穿她心思,程鈺不耐煩地催道:「快點,再磨蹭我殺了你!」
定王是什麼人,那是大齊的二皇子,太子病逝後眾皇子裡定王便是第一人,讓她照顧是她的福氣,她竟然還嫌棄起堂堂王爺了?
他聲音冷厲,長腿動了動,靴尖正對她,彷彿她不聽話他就會一腳踹過來。含珠怕死,見那男人昏迷不醒,身上兩處大傷看著也很是滲人,便慢慢站了起來,擠到男人一側,扶住他肩膀,然後扭過頭,不看對方。
她來上墳,穿了一身白衣,袖口也是白的,一雙纖細素手虛扶著定王,一看就是沒用力氣。程鈺可沒心思瞧她的手有多美,眉頭皺的更深了,「扶穩些。」
含珠實在怕了他,咬唇收攏十指。
程鈺這才滿意,見她戴著帷帽還扭過頭,生怕誰會看她似的,心中嗤笑。瞅瞅定王,確定定王暫且無礙,他對著車門問她:「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家住何處家裡都有什麼人,都跟我說清楚,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再敢囉嗦,別怪我不客氣。」
含珠哪敢跟他對著幹,低著頭道:「這是杭州府下梧桐縣,我們家就住在城裡,家裡母親早逝,除了幾個下人,府裡其他人都在這兒了。」
「令尊是官身?」程鈺試探著問。這家人的氣度放京城不算什麼,在小地方也算出挑了,尋常人家養不出來。
含珠點點頭,「我父親在縣學教書。」父親隻是從八品的訓導,上麵有正八品的教諭,雖然沒什麼差別,都是小官,但含珠還是沒有點出,或許對方會稍微忌憚呢。
聽說隻是個教書的,程鈺放了心。
他不再問話,車廂裡就靜了下來。
靜了,身體感觀就敏銳了,有清幽的香瀰漫開來,甚至要壓過定王身上的血腥味。
程鈺困惑地看向含珠,方才將她扯到懷裡,挨得那麼近他都沒聞到香氣,怎麼突然有了香?
含珠也聞到了,帷帽下蒼白的臉不受控製地紅了。她生下來身上就帶著香,平時靜坐香味兒並不明顯,走得快了累到了,或是夏日裡太熱出汗多了才會變重,怎麼這會兒出了冷汗也……
像是私密被外男知曉,含珠難為情極了。
她腦袋越垂越低,像是做賊心虛,程鈺暗道不妙,探出長腿挑開車簾讓香味兒散出去,左手扶定王,右手持匕首抵到她身前,「將迷香交出來!」
他匕首伸過來的太突然,含珠嚇得猛地往後躲,後腦勺重重磕到車板,疼得她眼淚又落了下來,垂眸看那匕首,哭著辯解:「我沒有迷香,我隻是個小戶女,怎會有那種東西……」
程鈺不信,「那這香氣是怎麼回事?」說著將她帷帽甩開,匕首往上挪,迫她抬起頭,他好盯著她眼睛,借此判斷她有沒有撒謊。
被人如此打量,含珠心中悲憤,淚珠如雨滾落。
再次對上這張他十分熟悉的臉,程鈺則怔了怔。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人?她的父親與他那寵妾滅妻的侯爺姨父隻是臉龐相似,為何她生的與表妹一模一樣?不,也不是完全一樣,她看著比表妹要大些,臉要圓潤些,怯怯弱弱的,不似表妹,永遠一副尖酸跋扈、誰都對不起她的煩人樣子。
除了容貌,她們也就兩處相似,都死了母親,都疼愛幼妹幼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