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段(2 / 2)

他此刻隻是個凡人,沒有任何法力,隻能看著她臉上生機漸漸萎敗,身體漸涼。他緊緊摟著她,想將她暖上一暖,也許,暖過來了,她就會重新睜開眼,如往日般,對他笑著,喊他一聲小哥哥。

然而,卻是徒勞。窗外猛地灌進一陣風,不大,卻驟然吹迷了他的眼。

門啪嗒一聲響,一道亮光劃過,久未見著的瀾川立到了床前。他怔了一怔。

瀾川歎道:“我在觀塵鏡裏看你們這一世,過得真真是令人心酸,心酸得很啊,比本君以往看的那些個戲本子動人心腸的多,嘖嘖嘖……”

他欣喜若狂,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瀾川拍拍他肩膀,寬慰道,“你且莫急,方才在鏡子裏頭瞧這丫頭沒氣兒了,我匆忙忙就下來了,想著暫且將她魂魄收起來,帶回冥界去,放在冥華殿的玄冰棺裏養著,先保住她元神,待你從凡間回去後,再瞧瞧能不能想個法子,將她元神喚醒過來,再重新做個胎。”

也隻能這樣了。

也是最好,最後的法子了。

瀾川又歎道:“若能醒過來,便是最好,若醒不過來……就是命了。”

他沉默了下,半晌沒做聲,隻問了一句:“我凡間壽命還有多長?”

凡是下凡曆劫的,不管鬼神仙魔,隻有自然壽終正寢才能順利歸位,不然這個劫數還得接著曆,何時圓滿,何時歸位,縱然他是冥界太子,也隻能等著生死薄子上給他安排的圓圓滿滿死亡的那一日。

早一日不行,晚一日不行。

瀾川掐指算了算,笑眯眯道:“不長不長,還有兩年的活頭。”掐了掐指頭,又歎道,“嘖嘖,這兩年你活的依然很艱辛很令人心酸,抑鬱成疾,染上癆病,最後吐血而死,多麼狗血淋漓的悲劇人生,嘖嘖嘖!”

瀾川本欲將茶蛋一並帶回冥界,卻被他攔住,她已不在,剩下的唯一能撫慰他的,也隻剩這個小不點了。

瀾川隻好作罷,臨走時,出了門,又特特折回來將他囑了一囑:“屆時記得早些回來,養元神開頭幾天是個費力費時的活兒,一時半刻都離不開,須得時時守著,我家那個難免不喝一喝醋。”

人間兩年,兩季春,兩季秋,彈指便過。冥界裏也隻不過兩天而已。然而他卻覺得日子像是長的看不到頭,等的焦急又心煩。好在,還有小不點陪著,他抱著他,對著牆上懸著的畫像,教他依依呀呀地叫娘親。

小不點第一次含糊著叫出“娘親”兩字時,咯咯笑地口水直流,他捏了捏那張白軟軟的小臉,也忍不住笑,隻是,笑著笑著,眼眶就泛了紅。

他果然如瀾川所說那樣,抑鬱成疾,兩年後,一抔黃土,兩杯酒,他歸位回冥界。

回時,雲老爺子在他身邊,哭得老淚縱橫。他不忍,卻又沒法解釋,本想將小不點就那麼悄無聲息的帶走,想了想,還是做了個人偶留下。

回去的那日,腳剛一落地,他便抱著小不點直奔冥華殿。

阿離的元神在玄冰棺裏被養的很好。瀾川正悠閑地躺在地上研究春宮畫冊。他胸口積攢著得長長的一口氣,終於鬆了下來。

小不點對著玄冰棺揮著白嫩嫩的小胳膊,興奮得依依呀呀地叫。

他揉揉小家夥的腦袋,道:“叫娘親。”

小家夥掛了一條口水,眼睛滴溜溜的轉,奶聲奶氣道:“娘——親。”

他聽著那稚嫩的一聲,扶著玄冰棺,眼眶瞬間通紅。

瀾川興致勃勃湊上來,摸了摸小不點的腦袋,與他道:“你莫急,丫頭的元神還算穩,就隻是能不能醒來,到什麼時候能醒來的問題。”

他沉默了下,道:“如果能醒來,得多久?”

瀾川搖頭:“這個說不了,也許一年兩年醒來,也許一百二百千兒八百年,還可能就這樣醒不來了。”

怎麼會醒不來呢,不管多少年他都可以等,他的這一生這麼長,隻有頭,沒有尾,就算等個千千萬萬年,再等幾個滄海桑田又算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就結局了。因為簽了出版的關係,中間省掉了大約四個番外,等以後再貼。

59

59、若我離去,後會有期(二) ...

去了冬,春又來,櫻桃顆顆紅,芭蕉葉打葉,算不得滄海,也算不得桑田,然須臾卻已三百年。

宮牆邊的兩棵老槐又吐了花。

他扶著冰棺喃喃道:“阿離,又是春天了呢。”

記得很多年前,他五百歲,她三百歲,他遇到還是一隻小水鬼的她,她搬了一塊石頭,墊著腳爬上去,抓著他的肩膀就堵上了他的嘴唇,她的眼裏透著懵懂,睜得老大,那時候,正是和現在一樣的春日裏。很多年後,在凡間,他初入藥師穀那日,坐在樹上把正在泡溫泉的她看得光光,那時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