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段(2 / 2)

然而此刻何曉悅看到他眼底自以為被掩藏得很好的憂傷困頓,沉默的疲倦。

彈琴竟然令他不快樂。

斯洛站在那裏,保持著微微側頭的姿勢,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何曉悅笨拙地伸出沒有抓著單反帶子的一隻手,佯裝大人似的拍了拍斯洛的腦袋,眼神帶了點天真的輕蔑:“不彈就不彈了嘛!有什麼大不了。”身體因為他的動作有些下沉,斯洛連忙托住他的屁股,有點訝然:“什、什麼?”

這一次何曉悅有點不好意思,縮在他肩膀上,結結巴巴地說:“既、既然彈琴讓你不開心了,那就不……不要彈了嘛,幹嘛要勉強自己,又沒人發你小紅花。”

“噗。”斯洛忍不住輕笑,何曉悅的腦回路一般人總是難以理解,但是……他看了看因為他的笑而漲紅臉的何曉悅,撅起的嘴巴表露著主人的不滿,明亮的大眼睛在淩亂的劉海下閃閃發光,小臉爆可愛。他忍不住輕輕用臉蹭了蹭他的下巴:“你真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真是什麼?”何曉悅齜著牙,看他敢說出什麼取笑的話,就準備一口咬下去。

“沒什麼,嗬嗬。”斯洛眯起眼重新開始走,心裏落下一塊大石,連腳步都輕快許多。

何曉悅氣悶,伏在他背上哀怨地哼哼,隱約察覺到斯洛在自己的教唆下做了某些不得了的決定,但是膽小的他自欺欺人地想:我什麼都沒說啊!洛洛做什麼決定都與我無關啊!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啊!

斯洛一直都知道自己心裏的渴望是什麼,但是他沒有足夠的勇氣把那個想法當真,他與鋼琴作伴的時間幾乎與他有記憶的歲月一樣漫長,那些跳躍的黑白鍵承載了太多他的喜怒哀樂與寂寞時光,他有時候會覺得,放棄鋼琴簡直是一種背叛,與家人的期望無關,與他多年的學習無關,僅僅是對那個陪伴他走過整個童年與少年的巨大的夥伴,一種從此後兩相殊途的自責。

可是何曉悅對他說:如果你覺得不快樂,那就不要繼續了。

這個單純的少年,不懂得漫長時光相陪的牽絆有多麼難以割舍,不懂得那些寂寞的彈奏中他的手指為此受了多少傷,他看到的永遠都是那個靜靜彈奏曲子的安靜少年,享受別人的誇讚,在表演和考試中低眉斂目輕勾嘴角的自己。他沒有音樂細胞,不理解他對鋼琴的感情,他的原則簡單而明晰:快樂。

這是個單純得有些天真的少年,或許是家裏保護得太好,或許是生活得太幸福,他總是活得很快樂,他的一切行為都為了一個單純的目的——快樂。他覺得可以令他快樂的事情,就堅持下去,如果有什麼令他不快樂,他就會立刻放棄。他的果斷並不會造就他的悔恨,事實上,斯洛從來沒有見過何曉悅為任何事情後悔過。這個少年有時候果決得讓人驚歎。

斯洛想,我並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雖然難免遺憾,但是我終於不必再為此糾結不安。或許我再也不會走上一條鋼琴家的道路,但是沒關係,我不會成為一個優秀的藝術家,仍然可以保持對鋼琴的喜愛,在一些寂寞或快樂的夜裏,揭開琴蓋,享受彈奏的樂趣。

回到農家樂的時候,斯媽媽已經在門口等了很久,急得都快哭了:“你們怎麼才回來?洛洛你怎麼不接電話?我……哎呀,這是怎麼了?怎麼全身濕噠噠的?”

斯洛這才想起他是拿了手機出去的,估計進水也不能用了,就含糊地回答:“捉魚的時候不小心載到水裏了,大概壞掉了,我沒聽到手機響。悅悅腳扭了,先給他看看吧。”

這時,大人們都出來了,何爸何媽一見寶貝兒子趴在斯洛背上,嚇得趕緊接過去,掐著何曉悅肩膀就問:“悅悅你怎麼了怎麼了?摔哪兒了?”

“哎喲媽輕點兒!”何曉悅翻白眼,“我本來沒事兒,被你掐都快掐死了。”

何媽媽看他還有力氣插科打諢,就知道沒什麼重傷,馬上就收起臉上著急的表情,哼笑:“喲,挺精神嘛!看來沒事兒,孩子他爸,我們吃飯去,別管他。”

何爸爸對自家老婆的脾氣再了解不過,刀子嘴豆腐心,就嘿笑:“先給他們換身幹的衣服吧,別感冒了。”

斯洛早就被爸媽拉去房裏換衣服去了,何曉悅也爬上老爸的背,心安理得地把相機掛在老爸身上,還跟他媽做鬼臉:“媽咪,把竹簍還給阿姨哈!”

何媽媽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竹簍,嘲笑他:“連隻小蝦米都沒有,真沒用!”

何曉悅為自己辯解:“時運不濟!”

“切!”何媽媽懶得理他,把竹簍一提,還給大嬸,還問她要了一些紅花油和農家常備的治割傷蟲咬的藥粉,她剛才見兩個小孩身上都有些磕磕碰碰的小傷口,還是要敷下藥,不然傷口感染就不好了。

這次出來本來就打算住到周末的,所以都帶了換洗衣物,給兩個孩子換好幹淨衣服,又把換下來的濕衣服曬在院子裏,主人給煮了鍋紅糖老薑水,給兩人一人一碗灌下去,發汗驅寒。中途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