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蒼天素不急,他十分有耐心地一勺勺慢慢喂了蒼景瀾一整碗藥,執起手腕舔吻著他的傷口,從袖子裏抽出一柄尖刀拍在桌子上:“父皇,您下次再尋死,不用那麼麻煩,兒臣的這把刀十分鋒利,能給您減輕不少痛苦呢。看看您這個傷口,周圍的皮肉都被磨爛了,兒臣看了心疼死了。”
蒼景帝看著那柄刀半天沒能移開眼睛,這柄刀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十分麵熟,他跟蒼天素逃亡承國的途中,蒼天素一直隨身攜帶著這柄刀子以防備不測。
他帶著細微的顫唞,緩緩伸手想要去拿起來,手剛握住刀柄的時候,蒼天素就一把抓住了另一端。
“父皇,您可要想清楚了,您要是真有個好歹,可就永遠見不到兒臣了。”蒼天素低下頭,親昵地用自己的額頭碰觸著蒼景帝的額頭,聲音低沉悅耳,“您舍得嗎?”
蒼景瀾眼中剛剛才升起的光輝消失殆盡,眼波渙散又開始愣神。
蒼天素見狀抬高聲音重複道:“您真的舍得?”他說完,放下藥碗,拍打著蒼景瀾的後背,感覺手感沒有幾天前好了,哄道,“都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您看您多大了,又開始哭鼻子。”
蒼景瀾被他點出來,才感覺到自己鼻頭發酸,苦笑了一聲,殘存的理智讓皇帝明白自己要是不想被人當猴耍,就抓緊拿起刀子抹脖子一了百了,可是正像蒼天素說的,他當真舍不得。
別說是這輩子永遠見不到大兒子,皇帝此刻連離他遠一點都做不到,他的情感完全壓倒了理智。眼前的美人巧笑嫣然,顧盼生輝,是他發瘋一般動情愛上的人,哪怕這人其實是一個魔鬼,他仍然愛著他。
“您好好養傷,這地方十分清淨,正適合修身養性。”蒼天素在他微張的薄唇上咬了一口,也沒在意蒼景瀾下意識的顫唞,站起身道,“我會時不時來看看您的。”
他說完不等蒼景瀾反應,幹脆至極地大步走出了房門,直到劉權恭恭敬敬把門關上的最後一刻,蒼天素還能夠感受到那道一直追隨著自己的目光。
愛情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實在太可怕了,竟然生生把蒼景瀾這種梟雄折磨成這種德行了。蒼天素抬手輕輕拍了一下胸口,前事之鑒後事之師,他需要在這方麵打起一萬個小心了。
☆、96
蒼天帝元年冬,鎮北大將軍李仁鏘率領五萬部眾,押送近百俘虜的戚國皇族,凱旋回京,順道來參加長公主與其額駙的婚禮。
段羽當然不想娶陽煖公主,他滿心的委屈無奈,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蒼天素能狠下心把他往外邊推。
段少將軍此時危機感十分強烈,他自己跟蒼天素整整四年沒有見麵,被放出來後頗有物是人非、人非物是的感慨,自家準媳婦不僅在書房裏養了個蒼天瑞,在皇宮裏藏了個蒼景瀾,還大婚娶妻不說,各路妃嬪也已經多了起來,啥右相的女兒,左相的外孫女,一個接一個往皇宮裏接。
雖然蒼天素好言安撫他都是出於政治,沒有多少感情的,段羽仍然十分惱怒,他們之間橫□來的人越來越多,在這樣的情況下正是他應該好好籠絡準媳婦、守衛自己戀情的時候,結果偏偏蒼天素催逼著他抓緊完婚。
“阿羽,你都二十七歲了,陽煖也都十八了,這個年紀擱民間還沒完婚都是晚的了,何況是貴族。”蒼天素把話說得無比漂亮,一派的苦口婆心,“更何況當年我也是答應了段大將軍的,此生也不會讓段家斷絕血脈傳承。”
段羽重重從鼻孔中出氣,忍了半天沒能忍住,發火道:“可不是,當年我們在西北的時候,陪著你的就隻有我,現在陛下的皇後娘娘已經臨盆在即,宮中各派妃嬪無數,我是個什麼東西,既沒有當右相的爹,也沒有當左相的爺爺,自然要靠邊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