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跟他玩點火的把戲。
沈馨拉著白羽的袖子,怔怔看了這個胡子拉碴,一頂草帽的老頭,一本正經又滿臉滑稽地晃動著手中的火焰。又望向白羽——她母親臨死之前便叮囑她,不論什麼事情,都要聽這個拿著劍的厲害姐姐的話。她一直不敢忘記。哪怕在醫院醒來,沒有看到白羽,她也不敢走遠,怕走遠了白羽回來就找不到她。
白羽略一沉吟,檢查了任務列表,發現護送任務已經到了最後一環,閃著光的“確定”正浮現在她腦海。她摸摸沈馨柔軟的長發,心底竟有一絲愧疚與不舍,輕輕道:“去吧。姐姐還要送你一樣東西。”
沈馨仿佛明白了什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白羽,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有一點逐漸蔓延開來的溼潤。她或許不懂這並不是一種離別,卻直覺的遇見了將來的一場場離別。
那樣的眼睛——是這場空前災難中唯一一點彌足珍惜的童稚。因為年幼,因為弱小,因為不可反抗的命運和終將離散的溫情。因為未知的將來和荒涼的現在。因為這一場場悲歡離合下喑啞的底色——蒼黃漸老的日暮,山野流蕩的薄霧,繁陰重重的古槐,和彤彤躍動的火焰。冷色調的天宇將那一點篝火逼到一處,於是一瞬間的觸動,猛然舔舐過柔軟的心田。
白羽從袖中取出一路從遊戲裏帶來的梨絨落絹包——24格儲物包,那是她還沒來得及掛交易行的非綁定物品——落日熔金般的絹麵上繡著一片片凋落的梨花。那花瓣也染做烈烈雲霞,一路向上,收成開口處四道垂落的絲線。
她把這小小的絹包小心翼翼地扣在沈馨腰間,拍拍她的腦袋,道:“韓爺爺在等著和你玩兒呢,姐姐一直在這裏不走。”
小孩子的心性一貫浮躍,又是個女孩,天生就愛這些精致小巧的手工。得了保證,高高興興跑去找韓老頭。
韓老頭卻一臉苦笑,衝陌寒道:“你徒弟不厚道呀!送給我徒弟這麼好的東西,叫我這個師傅怎麼給拜師禮?還有!你徒弟不代表你啊!你這個做師傅的打算給什麼?”
陌寒笑,取出一瓶納元丹。
張道長亦笑了,卻沒拿什麼東西,道:“韓老鬼,你那把刀將來要是傳給你徒弟,我奉送一把刀鞘,這回手上可沒帶東西。我可沒有須彌芥子這類法器。”
韓老頭一蹦起來:“我問你討了好久都沒見你鬆口……”忽然一想此刻不宜拌嘴,嘟噥道:“給徒弟也一樣……”
說罷估量了幾眼火塘,灌了一口酒,張口一噴,化作漫天煙火流霞。
待大火收盡,土牆已被烤成一片堅硬的琉璃牆壁。連帶床榻桌椅,都硬如磐石。劍柄敲擊在上,反而有金屬一般的脆響。
——真不知道這得是多高的溫度。居然連著大火一並收去,降溫都省了。
韓老頭扶住古槐,口中念念有詞。沈馨瞪大眼睛看在一邊。
卻見那枝椏橫生的樹冠緩緩抽枝吐芽,一片片羽翼般的綠葉垂落下來,頃刻化作翠綠色的華蓋,婷婷俯身於瓷實的泥牆上。
——怪不得韓老頭選中了這處古槐。
白羽大為驚歎。
借著逐漸墜落的日暮。一縷縷傾斜的陽光注入翠碧披離的枝葉。新砌的房子籠罩在流轉的光柱中,任由天際的落日變化出一分分赤朱丹彤。
沈馨歡呼一聲,高興地跑入新家,上下打量——這個隻存在於童話世界中的小屋,居然真的出現在她眼前,樂得她一張小臉紅撲撲,十分可愛。轉身就對韓老頭送去一個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