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如玉的雙手,聲音婉轉如鶯啼:“來吧!跟我走!”……她正感激涕零的要伸出手去,那少女臉上的輕紗滑落,露出森白的骷髏……
“啊!”輕雲大叫一聲,直直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身上已是冷汗淋漓。從未做過這樣可怕的噩夢,也許是自己近來想的太多了吧!輕雲這樣安慰自己,掩被重新躺下,卻再也睡不著。睜著眼睛聽著更漏,一下下,似敲打在心間,沉悶的透不過氣來。
紅綃帳上的牡丹花瓣逐漸清晰起來,一瓣瓣、一層層,妖嬈的綻放著,繡了金絲的花瓣在薄薄的晨光中泛著露珠般的晶瑩,隨著輕風舞動,便有了飄落榻上的擔憂。
自己這是怎麼了?胡思亂想了一夜還沒夠嗎?該來躲不過,走一步算一步吧!
三爺的朋友,神秘的同行者終於出現了。一行五人,五匹馬外加一輛馬車。個個繃著張臉,神情肅穆。其中一位著灰色長衫,年紀稍長的男子過來說話,鼻孔朝天,口氣生硬命令一般:“可以出發了!”
楊萬承和輕雲對視一眼,心裏同時不滿的“哼”了一聲。卻以最快的速度整裝完畢。
離開客棧的時候,楊萬承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與秦歌道別,輕雲心想:楊大哥定是喜歡秦歌的。
走出好遠,輕雲回頭,秦歌依然站在路口,一襲白色輕羅在風中飛舞,美的像一汪輕盈的秋水,那輕蹙的眉,如蕩漾的秋波,卻不知,為了誰?
換過通關文碟,正式踏上契丹的領土。大家都小心翼翼,楊萬承說:他走了這麼多趟絲路,就數這一次最謹慎了。在路過一個叫青岷的小鎮時,楊萬承花了不少銀子在一位大胡子的契丹人手中換來一塊刻有狼頭的牌子。據說這就是黑道上的通關信物,有了這個,這沿途的土匪強盜就不準再對商隊下手,否則會死的很慘。
平安的過了西京道,進入了上京道。天氣逐漸轉冷,草原上的風無遮無擋,盡情肆虐著,常常吹得人挪不開步子去。商隊前進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
輕雲已經好幾天沒見到那位少年了。起風後他便一直躲在馬車裏,晚上大家搭好帳篷,他就在呆帳篷裏不出來。看他十六,七歲年紀,卻沒有同齡人的天真與爛漫,一張俊美到極至的麵容似用冰刻出來一般。他的眼裏總是彌漫著凝重的憂傷,如冬日濃密的霧,透不過一縷陽光。他很少說話,總愛用眼神或是手勢來表達,而那四位隨從總能迅速領會他的意思並在最短的時間裏辦的妥妥當當。
輕雲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注意他,更不應該揣摩他。送他到高昌後他們便不會再見麵,而她,最好是忘了曾經與他同行,曾經見過他。因為他,是三爺所謂的“朋友”。
其實她隱隱猜到那位三爺的身份,卻不願意多想,他們之間應隔著九重雲霄,那是她無法觸及的遙遠。但是他的扇子就揣在她的懷裏,扇骨一側還刻著一個“趙”字。那日,他用極具曖昧的口吻說:“你……跑不掉了。”就好象他已經洞悉她的秘密,看穿了她的偽裝。即便他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又怎樣?她隻不過是個平民女子……
今夜,風停了,居然有很好的月光。溶溶的月光如流水一般傾泄在枯萎了的草地上,那些枯草吸取了天地的精華,竟也流露出幾分光澤。輕雲扯了幾根枯草,在手中隨意折疊,不一會兒一隻蚱蜢栩栩如生。這還是秋池教她的。記得還是小時候,大哥買回來一隻麥梗編織的蚱蜢,她和若水都好喜歡,搶著要,爭奪間不小心掉地上,踩爛了,她難過極了。秋池知道了,也不知上哪去學了編織的方法,手把手的教她,他說:等你學會了,就可以擁有許多的蚱蜢,還可以送給若水。他們坐在荷花池邊不停的編織著,直到日頭躲到了山後,害羞的伸出半張通紅的臉,秋池近乎溺愛的笑容就定格在這絢麗的霞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