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麒?」嚇傻了嗎?莫昭塵看向小三子。「他怎麼回事?」
小三子聳肩。「從見您背上給人劃開這麼大口子,血流如注之後那小鬼就像傻了似的,嘴巴一直念念有詞又聽不懂他在念啥東西。」
「帶他過來。」
「是。」小三子依令行事,可拉扯的動作粗魯到家,彷佛是乘機出氣,存心不讓陸麒好受。
被拉到床頭的陸麒仍傻愣愣的跪在地上,怖滿血絲的眼掉出一滴又一滴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淚。
「有什麼好哭?」莫昭塵伸手抹去那一臉淚,熱呼呼的淚在他的指間、他的掌心,慢慢蒸散,或者--
說是滲入體內,化成唇邊一笑,「我又沒死。」怎麼淚流個不停嗬。莫昭塵極有耐心地抹去陸麒滿臉濕意。「收淚看清楚,我還活著,別哭得像我死了似的。」
「爺!這玩笑哪能亂開啊!」小三子急叫。
他沒死?陸麒動了動呆茫的眼。莫昭塵沒死?沒有像爹娘一樣?
「陸麒?」見他雙♪唇微動,莫昭塵又喚了聲。
等了會,才聽見陸麒斷斷續續的哽咽道:「爹和娘……死了……你--嗚嗚……」
「我沒死。」這小子要他說幾遍哪?「不過你再哭下去,遲早我會被你的眼淚淹死。」
「你……你少胡說!」陸麒吼叫,雙頰燒紅兩圓火。「我、我……我哪有哭!」
「那這是什麼?」濕淥的手揚在他麵前,莫昭塵好心情地逗他:「難不成屋裏下雨了?」
「那個、那個是……是……」
「好了,不哭就成。」大掌拍上他發頂,莫昭塵抬眼望向小三子。「還不去辦事?」
「可是--」
「有陸麒在。」笑眼轉向忙著偷擦眼淚的少年,莫昭塵朝他挑了眉。「你會幫我的對吧?」
會!會!陸麒不停用力點頭,黑漆漆的瞳子灼亮如星。「我、我的命是你救的!從今以後我隻聽你一個人的話,你叫我往東我絕不走西,就算要我死也絕不偷生,我發誓!要是違背誓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教我在路上被馬車撞、喝口水也給水嗆死,讓我--」
「嗬嗬……唔!痛……」 =思=兔=網=
「你沒事吧?」陸麒湊近床邊,擔憂的盯著剛裹上藥的背。「痛嗎?要怎麼你才比較不痛?」
看他這樣痛得滿臉汗,似乎很難受。陸麒想也不想就拉起袖口為他拭汗。
「看吧,這下你可以放心去辦我交代的事了吧?」這話是對小三子說的。
「那麼--」看了看背對他專心替主子拭汗的陸麒,小三子遲疑好一會終於點頭。「小的這就去。」
***
「你--」
「嗯?」
「為什麼救我?」遲疑許久,陸麒終於鼓起勇氣將心中的疑問說出口。
為什麼救--「沒有為什麼。」
「騙人,現今世道沒人會那麼笨,毫無理由替跟自己不相幹的人擋劍。」
「這麼說我是笨蛋囉?」這是第二次還是第三次被這個小子罵他笨?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麒急忙澄清。「我、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為什麼舍命救我。」
「我還活著,沒有哪來的舍命。」
「小三--小三哥說隻差一點就見骨,救不回來……」這樣還不叫舍命嗎?
「那又如何?」他到底還是沒死不是嗎?
「你為什麼要救我?」
「救你一定要有理由嗎?」這小子真固執。「我救人,你活著,我也沒死,皆大歡喜就好,何必非要有什麼理由不可。」
「那個販子頭一開始對我極好,說可以幫我找我爹娘,所以我跟他走,結果他一路上隻想賣了我好換銀子,這世道--沒有人會不求回報地幫另一個不相幹的人。」
「這道理是誰教的?」他才多大,把世道看成這樣?
雖然看得準確,卻不合他這年紀吶,莫昭塵心想。
「不用教,隻要用眼睛去看,看個幾回就知道了。」他低聲說。
「從太原到泉州這一路很苦?」
「大家沒一頓吃飽的,有像水一樣的米湯喝就算一頓,餓得大夥兒沒有力氣反抗逃走,隻能乖乖被帶來泉州。」不知自己被成功轉移話題的陸麒,順著莫昭塵的話題走,想起過去一路走來的苦日子,無心再開口說話,任憑沉默籠罩滿屋滿室。
半晌,莫昭塵開了口,顯得有些虛弱。
「陸麒……」
啊!陸麒收回失焦的心神。「什、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