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粉知己--這詞讓陸麒聽得刺耳。「閉上妳的嘴。」可惡!
狂妄的笑聲讓他想起當年莫昭塵和白寧相偕在涼亭吟詩彈箏品茗的種種情景,酣意難掩。
「要我閉嘴我可不依。」最重要的事沒先問明白,就算他真打算掐死她也得先問:「你對昭塵還會像以前一樣嗎?」
「不會。」
不會?「你回來是想報複他!」白寧落了結論,防備地瞅著他。「滾,瀟湘樓不歡迎你!」為的竟然是這目的。「你這可惡沒良心的男人!給我滾!滾離昭塵愈遠愈好!」
這潑婦樣--怎麼有辦法讓一票紈絝子弟拜倒在她石榴裙下?那些個王公子弟是瞎了眼嗎?「他在哪裏?」
「你以為我會讓他傷他嗎?」
「妳--」這個笨女人。陸麒歎息,「我若要傷他就不會容妳在我麵前大呼小叫,一刀分了妳也省得耳邊吵。」
他這話的意思是--
「聽不懂是妳笨。」陸麒站起身,拜她所賜,讓他覺得跟女人說話比在海上打劫做沒本生意還累。「現在可以告訴我他在哪了吧?」
「你對昭塵他--」
「這是我跟他的事。」黝黑的臉困窘地別開。「夠了,再問就別怪我不客氣!」
嗬!嗬嗬嗬……原來如此,嗬嗬……
「笑什麼笑!」
「沒……沒事……嗬嗬!」勉強自己斂住笑,白寧眨眨眼道:「打從送你上船之後他就不睡在這了。」
不睡這?「那他睡哪?」
「還記得自己的房在哪吧?」白寧說道,瞅他聽見這話的神情,噗哧笑出聲。「嗬嗬……瞧你那什麼臉。」
「他--睡在我房裏?」
「去看看便知分曉。」白寧打著啞謎,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出口叮嚀:「如果他睡著別吵醒他,這些年他--」
話未完,人已走,白寧隻能對看不見的空氣說話。
「鮮少睡得安穩……」唉,還是老樣子。
嗬嗬……崎弟,這是你一手安排的嗎?獨坐在房裏的白寧默問於心。
可以放心了吧?這三年多來懸念的心……
陸麒和昭塵--這樣的安排可以吧?
***
他在他房裏?
從當年騙他離開廈門之後就移居他房間?
為什麼?
疑問在心中凝結成一團濃霧,腳步卻莫名地因興奮而加快。
至此,他仍舊想不通莫昭塵換房的用意何在,想見他的念頭強烈得讓他無暇深思這許多曲折。
想見他,隻想見他!這樣的念頭就像緊追在後的官兵,催促他加快腳步衝向當年他住了數個月之久的西廂房。
這念頭在三年來不斷的強製壓抑下,早成為他腦中日思夜想的牽絆,糾纏著他不放。
一踏上廈門的港口,他腦子裏想的就是這件事。
見到他的時候要說什麼?方才沒想到的事此刻全湧上心頭。
他認得出他嗎?三年多過去,在海上討生活改變他許多,他還會認得他嗎?
對他又是什麼想法?當年為何騙他離開廈門?
急切的腳步突然被幾年來不停反複的疑問絆停在西廂房門前。
這時候的莫昭塵……是醒著還是已經睡了?
頓了半晌,陸麒的腳跟轉了方向,繞到西廂房後頭的小別院。
如果他記得沒錯,西廂房麵對小別院的方向有一排窗子。
他記得莫昭塵最愛坐在窗旁優閑觀景,有時還會不小心就在這憑窗打盹,為了他這個令人傷腦筋的習慣,在他房裏就有張躺椅放在窗邊。
倘若這習慣未改,他極有可能坐在那。陸麒心想,腳步也轉至小別院。
果然--窗邊幾台的燭光照著一張斂目入睡的俊容。
踮腳無聲無息的接近,陸麒隔著窗欞凝視窗邊月下閉目的莫昭塵,剛硬的輪廓不自覺放柔許多。
還真是老樣子吶--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不受束發總任它因風淩亂,也懶得整理衣著,懶得動,活脫像個頹喪的敗家子。
但是--比他記得的模樣瘦了點,還有憔悴。注意到躺椅上的人衣衫微敞,露出的單薄胸膛和連入睡也不鬆開的眉心凹穀,陸麒不滿意地皺緊眉頭。
他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模樣?「瘦成這樣能見人嗎?」真是糟糕。
「唔……」沉睡中的莫昭塵嚶嚀出聲,像掉進惡夢的糾纏無法逃脫,頻頻囈語:「不想讓你走但……不能留……留……」
不想讓誰走?又不能留誰?陸麒爬窗進房,才發現莫昭塵垂在躺椅後頭的手指上旬著一壺酒。
皺皺鼻,又聞到來自他身上的濃濃酒味。
「這家夥在做什麼?」難怪他接近西廂房他還一點警覺也沒有,壓根失去當年被迷香驚醒的敏銳。「把自己弄成這樣子,這三年你是怎麼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