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摩挲著手指間碩大的鑽戒,那枚帶有某種特殊意義的鑽戒,完全是無意識的。

有些恍惚的想著事情。今天上午,乘火車花了三個多鍾頭去了一趟陌城市公安局,那邊通知我說有了線索。一路風塵仆仆的去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又一起肇事案,可跟我的事卻沒關係。有些茫然的從公安局出來,給爸媽掛了個電話,都忙呢,沒時間照應我,於是,本來快到家門口的我連家門也沒進,又匆匆忙忙坐下午的火車回了省城Z大。

本就不該報多大希望的,畢竟都快三年了,當時本就沒有線索,肇事車輛逃逸這類的案子也難結案,更遑論當時本就無線索可查,隻能等線索自己暴露,那幾率跟等天上掉金子差不多。

手指下的鑽石冰冰涼。繁複的碎鑽包裹著中央水晶色主鑽,圖案設計得雍容瑰麗,在階梯教室明亮的白熾燈光下,璀璨耀眼得像是一朵開得恰到好處的藍色妖姬。而它確實也擁有一個令人魅惑的名字――仲夏夜之花。

身後一排的位子上一直熱熱鬧鬧的,屬於階梯教室倒數的位子,基本上是前台教授的聽力盲區。

有女生小聲的嘰嘰喳喳,鬧哄哄的。拜我這長久以來修煉的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精湛視聽能力,後方的斜後方的任何動靜我都了若指掌。

後方的探視燈瓦數太高,而且越來越高,她們也不怕閃瞎別人的眼睛。瞧瞧那眼神――毫不掩飾的大大方方,一臉渴慕的對著我的左手中指:

“喂!快看,就是那個女生。”

“看見了沒,左手中指那兒,看到了嗎?”

“就穿藍外套的那個?嘖,長得也還行吧,也不是頂漂亮嘛?黎少怎麼就看上她了?”

“哎呀,讓你看她的鑽戒呢,你看哪兒去了。”

“就是就是,人家未婚夫覺得漂亮就行,人家黎家喜歡嘛。”

……

沈耐耐拿筆戳戳我胳膊,腦袋也移過來瞥了我一眼:“喂!你出什麼神呢?後麵那群八婆的話你也搭理?嘴巴真閑!她們都羨慕你呢,羨慕的都快要妒忌外加恨死你了!”

我撇撇嘴幹巴巴地笑笑,無聊啊,無聊的課,無聊的書本,無聊的學生,然後是,無聊的八卦。所以咯,聽聽別人的八卦也挺有意思的,隻不過,八卦的主角成了自己難免就更無聊了。

沈耐耐顯然不耐這些,這丫頭平日裏一副淑女樣,奈何一張嘴巴伶牙俐齒損人賊毒。我心不在焉的聽著後排女生們的議論,這堂課實在平淡的要命,大黑框教授幹巴巴的講課。

大黑框名字自然不叫大黑框,不過這小老頭聽說眼睛也不近視,就愛戴一副大黑框眼鏡。似乎是因為文革時期他們家鄉鬧得厲害,差點被殃及的時候正是這一副他家老爹留下的大黑框救了他,說他是某某大學的老師,這才免了文革之苦。於是這大黑框就成了老頭的心頭上的東西,直到後來眼鏡片碎了,老頭也舍不得換掉鏡框,安上新的鏡片一直戴著。這老頭也信了當教師的命,在我們學校算是紮了根,安安心心做起了老師,一直做到教授。

大黑框名聲很好,作為老資曆牌的教授,脾氣好,研究深,名號一直在校級教授中遙遙領先。不過人畢竟老了,現在隻偶爾帶帶我們專業課。聽他講課的時候聲音就好像扁桃體發炎要咳不咳的,聽的人都為他憋一口氣,唯恐他一個呼吸不暢真獻身在講台上,那我們學校可真要轟動了。

大三的專業課冗雜繁複,大部分都是主課。更何況,大黑框難得給我們小班上課,幾乎沒有誰會逃大黑框的課。我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慢慢地挨到這堂課結束。

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老是心不在焉的,思緒就開始飄忽不定了,一不小心,就發呆了。耐耐再次拿筆帽戳我的時候,我才醒神,大黑框已經在布置課後練習題了,這是下課的先兆。

一下課,耐耐就拖著我去了北門小吃街。

晚上九點多的大學校門外,依舊熙熙攘攘,車如流水馬如龍,高大的廣告牌上的霓虹映著車流裏星星點點的燈光,猶如一條流動的暈黃色的銀河。

我們倆都有這習慣,晚上一旦有課,上完課後一定要出來找點宵夜吃,否則,半夜一定會餓醒。我是大學後養成的習慣,而耐耐純粹就是個吃貨,不吃睡不著覺。

“最近你怎麼老是走神啊?難道真的思春了?”耐耐看一眼過橋米線館外麵初春的夜色,一副嫌棄的模樣兒:“是哦,春天來――了――,想你家黎――江――了――,哎,我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耐耐故意拖了長音,可憐巴巴做模做樣的揉了揉小細胳膊,小眼神兒恨恨的瞅著我,頗有些寂寞廖孤的嫠婦的味道。

我心裏“噗”的笑開了,耐耐演戲的天分真高,不去表演專業真是可惜人才了。不過麵兒上我可不敢含糊半分,連忙使出十八般武藝哄她:“好了好了,人家今天情緒不高,不關黎江的事。你下次買衣服我一定陪你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