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小廝,便上前來,“大少奶奶,請。”

“我不去。”蘇夕月態度冷橫,撩下一句話,竟轉身就回了房,砰的一聲將房門給關了起來。

兩個小廝麵麵相覷,這大少奶奶的門,也不是那麼好敲的,即便大少爺不待見她,可她名分在,仍舊是主子。

這奴才要強行進主子的屋,還是女主子,借他們十個膽也不敢啊。

鬱悶的,隻得去問沈溪楓討個示下。

沈溪楓回到屋中,乳娘告訴他,小小姐才吃了老爺開的藥,已經睡下了。

就睡在他的大床上。

他走到床邊一看,偌大的床,那小小的一點身子,裹在被子裏,幾乎讓人很難發現,稍稍扯了扯被子,露出那小小的腦袋來,巴掌大的小臉,已經洗的幹淨,隻是,眼睛腫的很明顯。

這時,小廝來稟,說了蘇夕月的事。

沈溪楓黑沉著臉,隻揮了揮手,命人撤掉那院裏所有伺候的人,便沒再說什麼。

小廝退去,沈溪楓頹然的坐在床頭,看著桌旁閃爍的燈火,腦子裏一片紛亂。

連他自己都恍惚,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為何他竟有一種置身噩夢的感覺。

他曾經夢寐以求,與蘇夕月雙宿雙飛的快活日子,可到頭來竟過成了絕境……

他甚至來不及反應,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可是,卻偏偏已然發生了。

和蘇夕月,他想,這輩子已然不可能了。

可,他到底欠她一條命,雖然對她失望至極,卻也不會真的為難她,讓她陷入絕境。

罷,就這樣吧,沈家再難,也不至於多養一個人也犯難的地步。

日子本該就這樣過下去,蘇夕月做錯了事,沒有被送祠堂,沈家也沒再繼續追究,按理,該知好歹,該消停的過一陣子了。

孰料,就在孩子的事過去的第四天,蘇夕月那院就出大事了,還是一樁人命案。

事情究竟怎麼發生的,也沒人看的見,隻是,那日的中午,秋風照例去給蘇夕月送飯,進去的時候好好的,沒想到,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成了個血葫蘆,而身後,蘇夕月仍舊手拿剪刀,追在後麵亂紮,幸好,外麵候著兩個嬤嬤,衝過去,製止了蘇夕月。

秋風被抬了走,立刻有人叫來了大夫,可是,仍舊沒有救過來,大夫給吃了什麼保命丹,但也隻能保住一兩日的命罷了。

彌留之際,秋風堅持要見沈溪楓。

沈溪楓到底與她有過肌膚之親,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對於她出了這種事,亦是十分痛心。

當即,屏退了其他下人,親自在其房內照料。

秋風大多時候昏迷不醒,稍微清醒一點,口裏喊的便是溪楓少爺。

沈溪楓坐在床頭,看著這女人蒼白如紙的臉,心裏越發愧疚。

其實,秋風自小跟著蘇夕月,可以說,他認識蘇夕月有多久,認識秋風就有多久。

記憶中,這丫頭話不多,性子挺靦腆,但挺愛笑,每次見了他,都是嘴一抿,先羞怯的笑著。

然後,更多的就像一個影子,跟在他和蘇夕月的身後伺候著。

要說,對她有多深的印象,還真沒有了。

除卻被蘇夕月安排來伺候他,做他的通房之外,對她,也沒有更深的感情。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於他來說,可有可無的丫頭,卻是因為他而死。

沈溪楓幾乎斷定,蘇夕月就是因為嫉妒他曾經恩寵過這丫頭的那一夜,這才有了後來的不斷折磨,甚至白天的瘋狂砍殺。

可憐了這麼一個丫頭。

蘇夕月簡直喪心病狂。

“溪楓少爺。”就在沈溪楓憤懣之際,床上昏迷中的女子,口中又喃喃自語起來,那一聲一聲的溪楓少爺,那樣虛弱,卻顯得那樣急切。

沈溪楓的心也跟著軟了,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子,靠近她,道,“我在,秋風,你有什麼話,隻管說。”

不知是聽到了他的聲音,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氣息,秋風倒一下子沒那麼激動了,似乎又陷入了昏迷,隻是,沒等沈溪楓心定,她卻手上一使勁,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沈溪楓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且清楚的看了她的眼

真且清楚的看了她的眼睛,竟錯愕的發現,原來這丫頭生了一雙好眼睛。

形狀如彎月,瞳仁黑白分明,很幹淨,也很亮。

據說,眼睛能代表一個人的心,能擁有一雙幹淨的眼睛,至少,證明此人心地純淨,向善。

而蘇夕月,曾經他認為最美麗的眼睛,如今卻讓人不敢直視,那美麗眼仁裏的怨毒能將人所有的情緒撕的粉碎,可怕。

“溪楓少爺。”睜眼,定定的看著沈溪楓,好一會,秋風才疑惑的喊了出來。

“是我。”沈溪楓點頭,看著她,不知要說什麼,好一會,才又幹澀的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做主。不會……”

不會讓她白白死去麼?這話,沈溪楓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且不說,秋風隻是一個丫頭奴婢,主子打殺丫頭的事,在宅門大戶根本不算什麼稀奇事,何況,就算他心裏有氣,有心為她做主,對蘇夕月也隻能是懲戒,殺人償命,這種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