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籲出口氣,平陽還像往常般癡纏她,也就是沒怪罪自己的意思了。微垂螓首取笑道:“方才不還讓我回家的,你個長不大的奶娃兒。難道出嫁還要我陪著不成?”
平陽心中一痛,差點支撐不住,忽略去後背抽烈的疼痛,笑道:“好嘛,好嘛,你且回去。明日我便找父皇給你覓個如意郎君,再也別來我這錦福宮。”
半真半假的話,平陽心裏清楚在劉蘭芝十五歲及笄禮上,她們將遇見影響彼此一生的男人——祁暮清。她的醜名也是在那一天名揚天下,使得前世的她隻得躲在暗處瞅了幾眼,並未與祁暮清打照麵,十五歲禦花園那次碰麵是自己細心按排的,殊不知對方也隻是將計就計罷了。
憶到這,低首眸光黯了黯,裝著翻身埋進錦被裏,悶聲道:“走啦,走啦。我要睡了!”
劉蘭芝又隨意笑語了幾句,細心地放下帳簾,便與秋月一道退了出去。準備收拾好,一會出宮回家。殊不知門一關,平陽便起身掀開床帳輕腳走到窗欞邊,透過細縫看著外麵此刻正與宮婢低聲拌嘴笑語,臉上甚是輕鬆淡然的劉蘭芝。
平陽無意識地握緊雙手,指甲陷到肉裏,看樣子就算日後不認識祁暮清,劉蘭芝對她也從未有過真心。上一世她確實瞎了眼,將個豺狼養在身邊慢慢磨死自己都不知道。這一世,她不會再傻,無意識地摸向額頭中央被劉海遮住紅印胎記,就因這紅印胎記,她一直被宮裏人暗中笑稱為醜公主,使得上一世的她一直覺得若不是因她的身份,嫁給祁暮清那樣的俊傑男子著實是辱沒委屈了他。
一聲聲的醜婦猶在耳邊,心痛得已然麻木,這仇她一定要報,那便從消除這紅印胎記開始。昔日柔和溫雅的眼神變得冷漠淡然,素淨的手指暗撫著窗框,暮郎——你等著……
☆、第三回 改變
秋月小心地端著木盤推開虛掩的門,卻看到平陽赤著腳站在冰涼的大理石地磚上,急了趕緊出聲提醒道:“公主,我的祖奶奶求你,怎又赤足了。若被姚嬤嬤知道,又得訓斥奴婢照顧不周了。”
平陽愣了下,回首裝作無意狀彎唇甜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還沒等她轉過身來,秋月早已拿來絲履鞋,蹲身小心翼翼地替她穿好,嘴裏還不忘又一番碎碎念。
很久沒被人如此嗬護了,平陽手撐在秋月的肩上穩住身形,淚花在眼眶裏打轉,經曆前世的一番苦難後,秋月此刻的嘮叨聽來都是那麼的親切。也許上一世隻有秋月才是她身邊唯一可信的人,以前她很不喜秋月的三藏經,每每總會找各種理由打斷。每次這丫頭也隻是瞪瞪眼,然後黯然地乖乖閉嘴去做別的事情。她死以後,秋月在信王府沒待多久,便被劉蘭芝打發了去替她守墳了。再來某一日夜裏好好的,那草廬莫名起了火,將一切燒得幹幹淨淨。
秋月一輩子任勞任怨,為人老實忠心雖嘮叨卻從不嚼舌,為了她不惜舍棄可離宮嫁人的機會。她卻認為這一切是理所當然的,一點也不珍惜。將個明珠當爛石,把隻豺狼當摯友。她何其的眼拙!
秋月念叨了半天,發現今日有些不對勁,抬首一看平陽紅著眼臉上淚水縱橫,不覺一驚趕緊跪下道:“好公主,奴婢不說了。還是哪裏還疼,可需奴婢替您傳太醫。”想站起身前去查看傷勢,卻礙於禮數,隻得兩眼焦急地四處探望著,想看出哪裏不適。
平陽這才驚覺自己早已淚水滿麵,轉首避開斂袖拭淚道:“你且起來說話,與你無關。隻是後背傷疼得厲害。一會你來給我換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