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臻回到景臻身體裡,像一下子栽進了萬丈深淵——她是真的病重了,全身時冷時熱,直冒虛汗,高熱始終不退。

神誌沉浮間,彷彿回到了穿越的最初,青澄守在自己身邊,衣不解帶,日夜看護。

元臻臻看不見周圍的情形,卻確切地知道那就是他。他之前說每個人都有獨特的氣息,元臻臻到這一刻才深有體會,他說的是真的,隻要用靈魂去感受,那就是個獨一無二的人。

醒來已經是兩天之後了,丫鬟在給她餵藥,元臻臻像從海底浮到了水麵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不可避免地嗆著了。

她劇咳著睜開眼睛,眼淚汪汪地望向床邊的青年。他脫去僧袍,換上了一身淺青色的錦袍,頭頂上也微微蓄起了頭髮,整個人從雲端墜落凡塵,終於有了一絲煙火氣。

元臻臻把手從被窩裡伸出來,輕輕抓住他的。沈煥渾身一震,瞬間麵露驚喜:「臻臻?你醒了?!」

元臻臻嗓子疼得說不出話,隻好用指腹在他掌心裡撓了撓。

沈煥反握住她的手,緊得恨不能把她嵌進自己身體裡去:「真好……太好了……臻臻。」

元臻臻在床上又躺了三天,才漸漸康復。如她所想的那樣,她雖然是奴籍,但卻住著風景最好的暖閣、穿著最輕軟華美的衣裙、吃著最精緻美味的食物。

所有僕從都得了沈煥吩咐,對她畢恭畢敬,視作第二個主子。

當然,秋鹿除外。

她雖然是沈府地位最高的管事嬤嬤,但卻被禁止進入元臻臻住的院子。沈煥直接對她說:「我知道秋姨你對臻臻有成見,但這是我和陛下之間的約定,隻有臻臻好好活著,我才答應還俗留在上雍。爹娘的冤屈已經洗清,除了臻臻,我心中再無別的牽掛。」

秋鹿心頭再恨,也不得不接受現實,她終於明白,她家公子並不是真的想重新立起沈家,他終究還是為了那個女人。她不能傷害她,否則公子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誰都不知道。

元臻臻一旦能下地,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那隻「陪嫁箱子」。翻找了一番,荷包還在,她立刻寫下其他需要的藥材,囑托小廝去採買。

在茯經裡,這味藥方的製作要求十分苛刻。十幾種藥材,有的要用正午太陽曬,有的要晨露浸泡,有的要烤上三分,有的要碾成細末。之後還要分開熬煮到不同程度,再放在一起混煮三日。

烈陽參隻有一段,機會也隻有一次,元臻臻不敢假以他手,每一步都親自操作,力求完美。她常常天不亮就起床,挨到子夜才睡下。

廚房裡的蠟燭無時無刻不亮著,秋鹿幾次經過,少不了對她的「虛情假意」冷嘲熱諷,元臻臻都好脾氣地忍下了,隻等神藥做出來,叫這位考官心服口服地閉嘴。

沈煥幾乎每日都和她粘在一起,元臻臻要看著火候,他便也坐在廚房裡,兩人靠在一塊兒談笑風生,自有說不出的愜意和甜蜜。

忙忙碌碌了大半個月,所有人都翹首以盼,連秋鹿都開始半信半疑地等結果。說實話,茯經到底是玄幻世界的產物,這個世界的藥效是否還與它寫的完全吻合,元臻臻也不敢打包票。

沈煥把她日漸粗糙的小手包攏在掌心裡:「失敗也沒關係,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臻臻,你千萬不要有心理負擔。我們在一起,我已經非常知足感恩。」

元臻臻心想怎麼能沒關係呢,不成功便成仁啊!考官不會放過她的!

半個月後,她終於熬出來十顆拇指蓋大小的藥丸,顆顆瑩潤飽滿,因為草藥的相互作用而透出雨過天晴般的淺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