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掙脫柵欄,發瘋衝進殿內,不過片刻的功夫,其間,這些禁軍確實努力護著駕,本來完全可以護玄憶安然從後殿退走的,誰知道,他為了我這麼一個傻女人還是將自己陷入危難中,從而,有了紀嫣然的殊死一護。
若論理,他們亦不算是有失的。
但
“護駕來遲?”玄憶口中冷冷說出這四個字,泠然吩咐,“來人,按軍法處置!”
“遵旨。”
那禁軍首領倒是個崢崢鐵骨的男子,並未求一聲饒,就被拖出殿外。
軍法處置,就是死,玄憶的溫文爾雅,在這一刻,儼然消逝怠盡。
是為了她吧。
殿內,此時,彌漫著熊血的惡腥味,禁軍的熱血味,還有,他懷裏的女子芬芳甜美的血味。
“宣太醫!”他急急地呼出這句話,隻更緊地抱著?“不裏的女子。
我的身子有些軟,我想向後癱去,卻被一雙有力的小手扶住,不用回身,我也知道是誰。
那個娃妥努如今,竟是他扶住我。
可,我知道,除了我自己,誰都無法扶著我此時搖搖欲失的心誌。
紀嫣然的正式出現,是否是我再次淪為棄妃的先兆呢?
不去想了,我不願再想,因為我看得出,他對紀嫣然的感情,似乎,是由來已久的,那會是在什麼時候呢?
是在選秀後,才涸生的麼?
為何我連一點一滴都沒有察覺?
是我笨,是我疏忽,還是,他掩飾得太好?
悵然轉身,我不要去想,我要離開這裏,現在,立刻遠離這隅陰謀締結之地
“咭”地一聲,發髻在我站起時,終於鬆開,髻上那支合歡花簪子落於地聲音清脆,我的絲履從那簪子上踏過,足尖會有些許的疼痛。
其實,今晚,應該穿靴的,我卻因為靴的厚重,不利‘今晚的清靈之妝,執意換了這絲履。
恰又是錯的選擇。
“丫頭!”奕鳴的手不鬆開我,急喚了一聲。
“奕鳴,這是你士畫母妃,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沭淑妃忙糾正道。
其實,都無所謂。
“鬆手,討厭鬼。”我瞪他,這個娃妥努每次都不讓我省心。
“從今晚起,我不討厭你!”他突然一笑,這一笑,眸底宛然也有著桃天的灼灼。
真象他的父皇啊。
“可我討厭你。”我將他的手從我的手臂撥開,撥開的,其實,又何止是他的手呢?
慢慢地在,沿著殿內蜿蜒的血路,我一步一步,走出文奉殿,在深夜的寂涼裏,這層寂涼浸滿了我蒼茫的心內,絲履似從那尚未幹涸的血路裏淌過,我能覺到履底的濕冷,足下,是血的粘膩,終於,我漸漸擺脫這層粘膩.走出殿外。
身後,沒有一聲的挽留。
一聲都沒有
站在這十丈高的朱雀台,雪,仍在飄著,周圍都是行色匆匆的太醫、禁軍、宮人在穿梭忙碌著,有宮女替我撐起遮去白雪的傘,我微微用手推開,就這樣,走進雪中。
雪,一片一片,落在我的衣襟處,有些冷,我的鬥篷還在殿內,沒有披出來可我現在不會再回去取了。
抬起眸子,漆黑一片的夜空,惟有星星點點的白雪,哪來的月華呢?
林蓁,今晚,注定是無月可拜的。
緩緩走下朱雀台,我隱約聽到檀聆焦慮尋我的聲音,方才殿內,都是大難-l缶頭各自飛,現在,她終於想到找我了麼?
今日出席夜宴,我隻帶了她一人做隨身宮女,現在看來,確是好的。至少不會再有人打擾此刻屬於我的一隅清靜。
不回頭,繼續走下朱雀台,獨自走在夜晚的禁宮中,一直走到自己渾身冰冷,足底麻木,一座宮殿,陡然出現在眼前時,卻是未央宮。
這座宮殿,在除夕的今晚,更見清冷。
但.更適合我吧。
我推開宮門,如同鬼魅一樣地走進這座此時森冷如壽安宮的未央宮。
空氣裏,卻有著不屬於清冷的氣息,是什幺?我努力地聞,好象是清蓮香又是清蓮香
我想起紀嫣然今日的踏蓮舞,她的封號又為蓮。
我討厭清蓮
哪裏有清蓮呢?
我走得愈快,不過一會,就走到昔日的椒房殿的地方,如今,那裏隻剩下一處空落,清蓮香愈濃,似乎,是從主殿傳來的。
主殿,就在一旁,我徑直走向主殿,這裏,景王說過是死宮,但如今的我還會怕死嗎?
驟然推開虛掩的殿門,殿內,卻是黑暗陰冷,白色帳慢拂動著,更象是鬼影幢幢。
清蓮香果然是從這裏散出的。
以前居於這宮時,我從未來過這主殿,今日,是第一次踏足,這裏,應該好久都沒有住過人了,縱然,有宮人每日打掃,但是空氣裏的那種寥寞,是揮之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