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不心安理得地待在宮中,難道,皇貴妃以為,能代皇帝殺故退兵不成?做為後妃,皇貴妃更該恪守後妃的誡責!”太皇太後冷聲道。

“是,臣妾為一界女流,手無縛雞之力,自不能上陣退敵,但,皇上不僅是天下萬民的帝,亦是臣妾的夫君,試問,臣妾能眼看著夫君鏖戰疆場,自個卻安逸宮中嗎?臣妾唯求能隨行軍中,日日伺候著臣妾的夫君,請太皇太後成全!”

緋顏重重跪叩於地。

夫君,可,皇帝又怎會僅僅是一個女子的夫君呢?

太皇太後一手虛扶起緋顏,語音不複方才的犀冷:

“皇貴妃,哀家並不是第一次,教誨於你,再多的話,哀家也不願多說,隻這一條,你卻要記得,作為後妃,皇帝再怎樣寵你,“夫君”這二字,惟獨皇後才能喚得,如今,雖中宮因著戰事延後冊封,哀家並不希望皇貴妃因此就忘記這個章法!”

緋顏的身子哆味了一下,單薄的身子愈發如一片風中的黃葉。

她聽得清楚太皇太後的用意,可,她真的能安心留在這宮裏嗎?

太皇太後的眼底拂過一絲的悲憫,不過,稍縱即逝,倘不用這看似殘酷無情的話拒絕眼前這個女子,恐怕,她還是會求。

而玄憶臨行前,清楚明白地拜托於她,莫要讓緋顏出宮,哪怕宮裏危機四伏,比之隨行戰場,終究還是好的。

這是她這個孫兒,第一次,懇請她做的事,她想,無論怎樣,她在,必是會護得緋顏一天。

她睨向緋顏,繼續說道:

“皇貴妃,既然新後未冊,這後宮,今日位份最高的仍舊是你。皇上臨行前和哀家說了如何處置澹台才人,此事,雖不是澹台才人所為,但,才人如今心智全失,傳出去,亦是成為皇室的笑柄。不如,就由皇貴妃私下發落了罷。”

緋顏的心驀地一震,太皇太後從廣袖中取出一個白瓷瓶:

“這,是千機。無色無味,服者,就如同永遠睡去般安祥,再沒有絲毫的痛楚。賜給澹台才人,也算是,全她一個孝節罷。”

“太皇太後! ”

緋顏無法相信這會是玄憶的決定,他不會這般地冷血。

太皇太後的手輕輕放到緋顏的手上:

“祖宗的規矩,患瘋病過世的後妃,去後不能停靈於鶴歸堂,另用靈樞裝了,從定安門運到清陵,亦是不容在妃陵入葬的。”

太皇太後看似不經意地說出這句話,緋顏的心底,陡然清明。

“這件事,就由皇貴妃去辦吧。”太皇太後起身,複道,“哀家希望皇貴妃能專心協助哀家打理這後宮,勿要再提什麼不該提的要求,皇貴妃要知道,這宮裏少一個低位的後妃,不足為奇,若少的是一高位的後妃,隻會徒添不必要的紛擾!”

太皇太後的話字字點到即止,緋顏的心,旋即落到穀底。

接過白瓷瓶,瓷片冰冷地蘊貼著她的手心,她才發覺,原來,她的手心,竟比那白瓷更冷。

木然地跪安,看著太皇太後離開殿內,她知道,這一次,她離玄憶不過又遠了一步。

無論她再怎樣追,或許,都追不上他的步子。

他想許她的周全,並不是她所要的。

他和她之間,還是隔了那一條鴻溝,無法跨越。

喚來果嬤嬤,梳洗停當,甫要出殿,突見,甬道上急急地奔來一名太醫,宮燈明晃晃地照耀下,她辨得清,正是太醫院的徐院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