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張宜剛下車便被早已等候多時的呂其亮攔住。

“張宜吧?”他就著忽閃的路燈不確定地問。

“我是。”

“你好,我是呂其亮。劉秘書長讓我帶你去個地方,他在那等你。”

呂其亮的名字張宜並不陌生,單位每年年終述職和考核,他都會帶組織部的同誌過來參加並收回投票進行統計。張宜點點頭,跟他進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問:“這麼晚,您知道劉秘書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去了就知道了。”

劉振忠找她,為什麼要呂其亮帶她去呢?剛才呂其亮明明說得是有事找她麵談,怎麼來了之後又變成劉振忠找她了呢?張宜覺得有點說不上的怪,但她沒有膽量質疑機關紀委組織處處長所說的話。她癡癡地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璀璨夜景,又開始想齊庸正了,想他為什麼突然問她那些話,想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她和範長江的關係的,是怎麼知道的,想他今晚會會不會給她打電話。。。。。

從機關樓下到呂其亮口中的“劉秘書長讓他帶她去的地方”大約有四十分鍾的車程。出五環,一路奔北,在市郊某個三星級飯店的後麵,一幢四層小白樓,有圍牆電網,有人站崗。

這四十分鍾裏,齊庸正頹然地靠著椅背坐著,抽了小半包煙,抽得嘴裏連苦味都覺不出了。他幾次拿起電話又放了下去,怕她不接或者直接掛斷,他連打都不敢打。

不是不想打,是不敢打。

他的原意並不是這樣的。他原本打算告訴張宜自己已經知道了她被匿名舉報的事,然後勸勸她,並且告訴她以後發生這樣的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他,由他替她分憂擔愁,讓她務必充分的信任和信賴他。

卻變成了現在這個結果。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被某種妒意和怒意引偏了方向,用過激的語氣說了些過激的話,惹她生氣了。她生氣了會怎麼樣?他不知道。他們在一起後還從沒見她生氣過,他對她的生氣有些無措,所以在這最最寶貴的四十分鍾裏,他沒有給她打電話。

一個小時後,當他終於鼓足勇氣給她打電話時,她的電話已經關機了。

原來她生氣後會把手機關機,根本不給他撥通電話的機會。他叫來服務員結了賬,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明天見到她之後該說些什麼,怎樣才能讓她消氣。

張宜被呂其亮帶進那幢小白樓裏,徑直上到二層。樓道裏光線昏暗,門框皆用泡沫包邊。他們站在206房間的門口等了會,呂其亮對她說,裏麵不讓打電話,你把手機給我,出來後我還給你。張宜有些疑惑地從包裏把手機摸出來交給他,這時從門裏出來了一男一女,把張宜帶進去關上門,張宜再回頭時,發現呂其亮不見了。

“張宜嗎?”

“是。”

“坐。”

房間約有四十平米,正中是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那兩人在桌子後麵坐下,指著桌子前麵那把用泡沫包裹的椅子對她說,坐。

她有些明白了,如果一開始還不確定,當她看到四周被泡沫包裹起來的一切——桌子,椅子,窗戶,窗框,門框,甚至牆角時,她明白了。

她在受審,受我黨最高紀律檢查部門的審。

嗬,她張宜何其有幸,有生之年還能經曆這般陣仗。

她並不驚慌,因為她覺得自己沒做虧心事,坦蕩蕩的,隨他們怎麼審,她都是清白的。

“張宜。青年職業體驗項目,你是負責人?”

“是的。”

“9月6號的時候,曾經有人舉報過你和青年創業就業幫扶會會長齊庸正不正當男女關係,有這回事嗎?”

“有。但我們並不是不正當男女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