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的藐她一眼,接著問:“這份股權合作協議是什麼時候簽的,在哪簽的,誰在場?”
她說著將第一份協議原件在張宜眼前晃了一下,張宜掃過一眼,說:
“一周前,在劉秘書長辦公室,劉秘書長和魏總在場。”
“一周前是幾號?”
“29號。”
“這份呢?什麼時候簽的,在哪簽的,誰在場?”
張宜看著她手裏舉著的第二份股權轉讓協議,說:“今天,今天上午,還是在劉秘書長辦公室,劉秘書長在場。”
“為什麼一周之內將股權變更了?”
“我不知道。”
“你是項目負責人,股權變更到你名下,你怎麼會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在這想,好好想!”
那個一直沒說話的男人開口了,與那女人的平靜和氣不同,那個男的上來便咄咄逼人,態度強硬。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沒什麼可想的!”
張宜急了,覺得他們蠻不講理。
“譚愛蓮是誰?”
那女的換了個問題接著問。
“不知道。”
“張宜,你和劉振忠因涉嫌利用職務之便受賄100萬並作為黨政機關領導幹部參與經商辦企業,已被實名舉報到中紀委,我們現在立案調查不過是例行公事,希望你可以積極配合。”
那女的向她兜了底,張宜開始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已遠超她一個小小處級幹部能夠想象和負擔的全部,但她無能無力,因為她的確什麼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劉秘書長讓我簽我便簽了,他說是團隊代持,因為我是項目負責人,所以由我來簽,我不知道這與受賄,經商辦企業有什麼關係,我是被冤枉的,我並沒有看到和收到過一分錢。”
“你以這種態度接受調查與你無益,給你點時間,你先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叫我們。”
那男的說完和女的一起出去了。大門悄無聲息的關上,將她與世隔絕了。她呆坐在那,發現自己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白熾燈的鎮流器嗡嗡地響,響得她腦袋快要炸開似的疼。緊鎖的窗玻璃上映著她薄如紙片的瘦小身軀。從窗裏看出去,同從窗外看進來一樣,黑漆漆一片。她慢慢反應過來自己被人陷害了,或者有人要陷害劉振忠,捎帶她一起陷害了。她睜著空洞無光的眼,麵對著四壁白牆,呆坐了整整一夜。
這一夜,在與張宜一牆之隔的205和204房間裏,劉振忠和魏吉朝正在同時接受調查。
他們串通一氣——將所有責任全推到張宜身上,推不動也得推,事已至此,總要有個替罪羊,他們一定得把自己擇得幹幹淨淨的。
在中紀委極富經驗的辦案員麵前,劉振忠和魏吉朝的算盤撥得實在太笨拙了——他們早已知道譚愛蓮與劉振忠的關係——陳樺已經向他們反映地很清楚了,任劉振忠怎麼推諉狡辯,他的假借親戚之名受賄罪已經定性。他們現在重點要查的是張宜——被舉報過有不正當男女關係,如今又以項目負責人名義代持了價值100萬的股份。劉振忠有罪,她難逃幹係!
天灰蒙蒙亮了,無精打采的,是個陰天。這樣陰沉的天氣籠在城市頂上,大概要下今年的第一場秋雨了。齊庸正在上班路上聽車裏廣播說寒流來了,主持人讓大家及時添加衣服,他在想張宜今天有沒有多穿件外套,覺得應該發個短信提醒她,又想這個時間她應該也出門了,還是一會到單位見了麵再說吧。他還在為昨晚的事忐忑難安,這實在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