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土瓦礫中尖利的玻璃碴,手指剛剛沾上,頓時滲出點點血珠。
於是她在那一地土灰中驚喜地看見抹猩紅,伸手去撿時才發現,那是自她手指上滴下的血跡。她踢踏著剛剛跑豁了口的拖鞋垂喪著臉走回家,打開水龍頭對著那咧開的皮肉一通猛衝,點點殷紅溶進水裏,瞬間稀釋成一絲絲蜿蜒曲線鑽進了下水道。她懵鈍地看著指尖早已被水衝白淨的傷口,心裏被這摻血的涼水澆灌個透。
丟得是他送她的禮物,她十分喜歡,這已令她十分頹喪,但沾帶佛緣的禮物怎麼偏偏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丟了,丟得毫無預兆,無影無蹤,是不是冥冥中在向她暗示或早已注定了什麼,她被這迷信蠱惑,密密麻麻地發了一身雞皮。她翻箱倒櫃找了片過期的創口貼貼上,再沒心思做任何一件多餘的事,穿著校服鑽進那床殘留著他餘味的被子裏,呆呆坐到月升月落日又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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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 ...
邱添在翰能總部大樓翻找了兩遍,還是沒覓到齊庸正的蹤影。她焦急地等在會議室的門口,不時看看門裏,又看看門外,大小股東已經陸續進場,他的電話仍是關機。
“聯係上他了嗎?”
雷鳴從會場走出來,邱添急急迎上去問。
“沒有。”
雷鳴麵無表情地回了一句,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齊庸正準備給雷鳴打電話說自己可能會晚到一會,讓股東們先按會議議程審議集團第四季度工作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早已沒電了。他接上車裏的備用電源,趕緊開機撥通了雷鳴的電話。
“還有15分鍾,他說,讓他們稍安勿躁,我馬上到。”
15分鍾後,為了表示對新上任董事長的尊重,一律西裝革履的大小股東們翹首盼來的,是冒著胡須頂著一頭亂發,穿著衛衣仔褲運動鞋衝進會場的齊庸正。“對不住大家,高燒一夜起晚了,讓大家久等了!”
一句誠懇的致歉外加一個標準的鞠躬,股東們幹等了15分鍾堆積的不滿怨氣逐漸散去,誰也沒再追究他的遲到他的著裝,反倒從他的倦容裏看出了他帶病堅持工作的不易,會議很快進入正題,各項工作一一審議通過。
這些工作裏,其實有很多是齊庸正覺得不妥或者暫不具備條件開展的,財務報來的預算也存在隱性漏洞和不合理之處。但他並沒有急著露出自己的鋒芒,隻是一直順著股東們的意思點點頭。他在這麼短的時間裏乖乖聽從齊建華的指派來翰能履新的目的並非隻有重振翰能雄風,接近邱添,進而扳倒邱添和陸濤才是他的當務之急。在此期間,他尚抽不出手來抓這些股東們的小辮子,相反,他需要給到他們足夠的好處以穩住陣腳,以使他們不起義作亂。現在看起來收效明顯,至少散會時,股東們莫不樂得屁顛——看來這個新上任的董事長,很好糊弄嘛!
“怎麼發燒了?”
送走所有股東,齊庸正無力地癱進暄軟的老板椅裏,邱添從門外溜縫進來,上手就要摸他的額頭,他下意識地想躲,結果端在那裏沒動,由著她的手心貼上他的臉,她總是這麼善於把握時機,於是試探著說:“庸正。。。。。。我們可不可以,先從朋友做起。。。。。。”
“為什麼問得這麼勉強?”
他的眼裏,難道是那麼一絲眷戀嗎?
邱添不確定地看著他,直覺一切陌生而遙遠,他仍是發熱的臉往她跟前湊了湊,說:“有本書真是深奧莫測,讓我苦讀了十八年都沒能讀懂。。。。。。”
說完他起身走出會議室,留她獨自細細研磨這話裏一層又一層的深意。她難得露出淒苦的神色,悲怨於自己又何曾讀懂過他——他不是因為發燒起晚了嗎,為什麼家裏根本沒人?起晚了?嗬,他是睡在哪裏,所以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