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口水,收拾行李。
張宜的行李是一塑料袋的零食和水果,等著換乘大巴時,她在火車站邊的小超市買的。上車後一踮腳,她把塑料袋扔上了行李架。
當時扔得太靠裏了,現在看來,以她的小矮個,不站在車座墊上是絕對夠不到的。
不喜歡開口求人,是她的一塊短板。
眼見別人陸續下車,坐在車後部的張宜有些著急,脫下一隻鞋站上車座,胳膊一伸,還好,夠到了。
隻夠到塑料袋的一個角。向外撥,再撥,再撥。
“咚!”
一袋子薯片酸辣粉巧克力蘋果香蕉神馬的,直準準砸到坐在前排靠邊的座位上,還沒來得及站起身的男人頭上。
男人條件反射地回過頭,大巴車裏的日光燈管下,是一張斯文白淨的臉廓,金絲眼鏡架在高鼻梁上,滿臉憤怒。
“啊。。。。。。”張宜先替他大叫一聲,然後連連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複讀機一樣,等那個男人按停。
很可惜那個男人沒按停,不滿地瞥她一眼後,背著畫板挎個大帆布包,下車了。
這男人的腦袋也夠硬的,塑料袋都給他砸破了。
張宜受氣小媳婦一樣嘟個嘴,開始彎腰揀那散落一地一座的零食,半晌,她艱難地捧著那堆吃的,最後一個踱下車。
地接帶著繼續跟團的遊客走了,剩下願意自己瞎溜達的,比如張宜,地接給了張紙條,讓她按照上麵的地址自己投宿去。
好在來之前做足了功課,張宜很快便找到了這家“銀軒民宿。” 所謂民宿,無非鎮上的居民把自己家裝修改造一番,形成賓館的格局接待來自五湖四海的遊客。
窄巷白牆,兩盞紅燈籠高掛門簷,映著匾上“銀軒民宿”四個金色楷體大字。跨過木製門檻,前台橫著的紅漆木板足有大半人高,老板娘坐在木板後麵,織著毛衣看電視。
“老板,一間臨水大床房,中旅給定好的!”
張宜呼哧喘氣,把手裏吃的往前台台麵上一鋪,開始埋頭掏小包裏的身份證。
“叫什麼?”
老板娘停下手裏機械的動作,點開麵前的電腦。
“張宜。”
“身份證。”
“給。”
張宜遞過身份證時,聽見有人踩著木製樓梯下來,吳儂軟語喊了一句:“都收拾好了,上來吧!”
順她喊話的方向一回頭,張宜才發現身後靠牆擺著的太師椅上還坐著個人。
任那光線再昏暗,她也認出了——金絲眼鏡?被她砸中腦袋的那個?
那位倒黴的男士並沒抬眼看她,起身往樓上走。經過她身邊時背在身後的畫板輕輕一掃,半舊的鐵夾勾住了張宜在椅背上揉搓了一天,此時蓬亂無比的長發。
“啊!”
一聲慘叫,她的腦袋彎成了痛苦的九十度,就要追著那男的上樓。
“對不起。”
她剛說了那麼多個對不起,他就還她這一個,還不情不願的。
男人迅速摘下畫板上的鐵夾,手拙地摘了摘,摘不掉,問:“能剪了嗎?”
張宜彎著腦袋給她弄了這半天,弄得她疼夠嗆,越弄卷進去的頭發越多,最後他問她,能不能剪掉?
剪你妹!!
她咬牙從那男人手裏奪過鐵夾,使勁一扯,一撮秀發就這樣和她永別了。
男人沒想到這個瘦小的女生竟能如此粗野,訕訕地拿著卷滿她頭發的夾子,上樓了。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