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婧會幸福的,可是我的最後一條生路,也被堵死了。

我麻木地將信收進貼身的裏衣,走出禦書房。

午後的陽光太過刺眼,我擋掉陽光,眼前是通向後宮的長長的回廊。

我想起惠妃拚命壓抑嫉恨情緒的臉,想起怡妃陰陽怪氣的語調,想起永遠微笑找不出破綻的上官雪蘭……我知道她們都在看著我,看著我在這個後宮裏跌跌撞撞地前行,等著看我什麼時候困死在這後宮裏……

一晃六年。

早晨起來的時候安壽一直非常興奮,根本就不用哄,他拚命地往自己的嘴裏塞著東西。

“慢些吃,壽兒。”我出聲提醒他。

安壽將口中的小籠包吞下,跳下椅子走到我的身邊向我告辭,“母妃,兒臣吃飽了。要出門了,今天父皇答應我不用上學,他帶我去狩獵!”

“壽兒……”我還想交待些什麼,安壽已經興衝衝地招呼過自己的隨從,高高興興地朝門外走去。

我放下筷子,對著滿桌的精致點心發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安壽不肯再叫我“媽媽”,堅持要叫我“母妃”。

安適每天兩個時辰雷打不動的陪伴和教導讓七歲的安壽對他奉若神明。對於別人來說,安適的話是不可忤逆的聖旨,對他來說,卻是絕不會錯的信條。他非常崇拜他的父皇,他模仿他的語調,一句一句地重複他的話,甚至努力上學,也不過為了得他父皇的一句賞。

“娘娘?”秋蘭將我喚醒,低聲進言,“粥冷了,奴婢給娘娘換一碗新的吧。”

我隻是搖頭,“撤了吧,我沒胃口。”

我從餐桌上起身,百無聊賴地往院子裏走。

天已入秋,空氣裏有絲絲的涼意,但是天高氣爽,是個狩獵的好日子。

剛滿七歲,安適便開始教導安壽武藝和騎射。小男孩對這些特別感興趣,學得也特別刻苦,回了貴儀宮的頭一件事就是將每天新學的動作再耍一遍給我看。

今天的狩獵他盼了好久,終於可以騎大馬了,他一定高興壞了……隻是他的高興,越來越與我無關了……

“母妃!母妃!”

安壽興奮的叫喚聲將生氣帶回了貴儀宮。發了一天呆的我活了過來一般,立起身來,迎接飛跑進來的小小身影。

“母妃!你看!”安壽背上的小弓箭還沒來得及放下,先提了一個小籠子獻寶一般送到我麵前。

我定睛看去,籠子裏關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小鬆鼠,毛茸茸的尾巴在籠子裏掃來掃去,可愛極了。

“這是兒臣抓到的。兒臣把它送給母妃解悶,這樣母妃在兒臣去上學的時候也有事做了,不用整天發呆了。”安壽舉著籠子,目光閃亮地看我。

我微微一愣,眼睛微澀。

將籠子從安壽手中接過,我將他抱了個滿懷,“謝謝你,壽兒。我很喜歡壽兒送的禮物。”

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心中唯一的暖?隻因為貪戀著這唯一的暖,我才能堅持呆在這個地方這麼久。

“母妃,你抱得太緊,兒臣喘不過來了。”

安壽稚氣的聲音傳到耳邊,我驚覺失態,忙將他放開,轉移話題來掩飾失態,“這鬆鼠會不會餓了?”

安壽的注意力很快轉到籠子裏的鬆鼠身上,對我道,“父皇說了,它吃鬆子。我們喂它吃鬆子好不好?”

我微笑點頭,讓秋蘭弄些鬆子過來,同時將安壽身上的小弓箭拿下,替他放在一旁的桌上。

跑了一天,他的小臉紅撲撲的,衣服上都是泥。我想讓他先洗個澡,他卻堅持要先喂小鬆鼠。

好在秋蘭很快回來,拿了一碟鬆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