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隻聽方忠義喚道,“有人找你。”

正埋頭看著什麼的潘婧緩緩地將頭抬了起來。

歲月一定很喜歡潘婧這樣的女人,它在她臉上留下的每一道刻痕都仿佛為了增添她的風韻而生。而她身上的平和內斂更像是被歲月不停打磨的寶石,讓她整個人比年輕時更加明豔照人。

“義兒,你爹不是讓你馬上趕到兵部嗎?”潘婧的目光從我身上移開,對方忠義道。

方忠義看看潘婧,又看看我,似乎有些好奇我的身份,但最後還是聽了潘婧的話,拱手向潘婧告辭,“孩兒先去見爹了。”

“怎麼回來了?”潘婧起身,拉我在椅上坐下,柔聲問我。

我驚訝於她見我時絲毫不顯驚訝,“為什麼你見到我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潘婧但笑不語。

我恍然大悟,“我沒死?”

她點頭。

“也沒有再穿越。王夫人是身份是假的。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她繼續點頭。

“可是……可是……”我的心緒亂成一團,有些語無倫次。

潘婧知道我想知道什麼,“我求了他七年。直到那天,你被怡妃逼著喝下了墮胎藥。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他主動來找的我,他說他總以為自己把你保護得很好,那時才知道你真的不適合呆在皇宮。於是我安排了一切。”

“我……”我的心亂成一片。他……他真的放過了我,最後的最後,他終於還是親手解開了對我的束縛。

“對不起。”潘婧執過我的手,誠摯地向我道歉,“我想有一件事我一直錯了——他真的愛你。”

我的淚水一下就下來了,不可遏製地洶湧。

不是因為這段感情的逝去,而是因為這段感情終於得到了承認。就像私奔了多年的情侶,終於被遺棄自己的家族接納。

潘婧就是我的家人,這個世上,我唯一的親人。

潘婧隻將我擁住,靜靜地等我哭完。

我終於平靜下來,問潘婧,“他……是怎麼死的?”

“祭天的時候有人行刺,兵器上都抹了劇毒。行刺的都是舊臣遺孤,抱著必死之心來的。”

“他殺了他們的親人。”我將潘婧的話接了過來,我知道什麼人最想他死。那個人的殺孽太重,造就了太多的陳堔和寶珠。

“這個,大概就是他應得的報應。”我說。

潘婧隻是微笑看我,“劉柳,你真的長大了。”

我頜首。我確實長大了,隻是付出了太多的眼淚和心碎。

“壽兒還好嗎?”我有些艱難地開口,心裏的愧疚和心疼慢慢升騰,我在皇宮裏的時候沒有能力保護他,而今他失去了父親,我更加不能為他做什麼。

“你放心好了,安適已經為他安排好一切。太子身上,既有安適的聰慧果決,也有你的固執善良,你把他教得很好,他一定會是個好皇帝。”

雖然潘婧這麼說,我還是很不放心。壽兒才十二歲,還是個孩子呀!

“我有點擔心上官雪蘭。”我說出了自己憂慮。

“安適死前令八王爺監國,賜了尚方寶劍。八王爺和上官雪蘭這兩股勢力的爭鬥和平衡,足以讓太子平安地長大。”潘婧詳細地跟我分析了形勢,而後認真看我,“我知道你希望他一世平安無虞,但他終究會是皇帝,這一點不可能改變。你現在能做的,隻有相信他能夠戰勝未來未知的一切困難。”

我垂首不語。大局大勢,潘婧看得永遠比我清楚通透,我相信她,卻沒有辦法做到像她那樣灑脫。

“三日後安適的遺體會被送進皇家陵園,我可以安排你看看太子。不過你隻能看看,什麼都不能做,看過之後就立刻離開京州永遠不要回來。你能做到嗎?”潘婧知道我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就離開,主動提出了讓我看看安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