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一直以為,這個木匣子裏裝著的是滄溟留給她關於母親的一些物件,她知曉母親在懷著她的時候就知道危險無時無刻不在,也許這裏是母親留給她的信,亦或是任何東西,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個東西。
笙歌的手在半空中凝滯了良久,最終還是將東西取了出來,深深呼吸過後,她一點一點展開其中一卷,隨著內裏的內容慢慢清晰,她的身子狠狠一顫,險些鬆開手來。
“怎麼會是...怎麼會...”笙歌震驚的張大了嘴,她連忙將另一卷展開,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沒有冷靜下來。
這是兩份先皇遺詔,因為是滄溟留給她的東西,她絲毫沒有懷疑這兩份東西是假的,也正因這一點,她才會如此的震驚和不可置信。
這兩份先皇的遺詔,內容幾乎一樣,都是讚頌皇子德才兼備之類的話,唯一不同的就是遺詔最終將皇位傳給的皇子。
一份是傳位於軒轅煜,另一份則是軒轅宸。
呆滯良久,笙歌都沒有理清思緒,直到發現匣子最下方底部還放著一封信,她才連忙鎮定神色,將信件打開查看,一看之下才終於明白過來。
先皇當年身體每況愈下,而那時王氏一族的勢力過於龐大,自己兩位皇子尚且年幼,於是將兵權一分為二,讓攝政王與王崇煥相互製衡,而北戎軍則從旁調解,不直接幹預,待到二位皇子成人,便由滄溟與攝政王一同協商選出最適合的繼承王位之人,而為防止攝政王那方生變,所以才會將這兩份詔書交由滄溟,因為相較之下,北戎軍才是最忠心於軒轅皇室,也在皇位爭奪之下最有決定權的一方,在軒轅王朝,北戎軍的存在和支持,就代表著皇權。
先皇殯天,所謂傳位昭書被神秘人搶奪遺失,也都是先皇生前安排,因為那件事,所有人都會以為是王氏一族所為而不可能是幾乎毫無背景勢力依仗且年幼的軒轅宸,因此讓王氏成為眾矢之的,不敢有所為,讓攝政王有足夠的時間培養兩位皇子以及製衡王氏的勢力發展。
隻是沒想到的是,攝政王終是沒能逃過王氏一族處心積慮的陷害。
笙歌歎息,得知這些秘密之後,心頭久久不能平複,一方麵是對這皇位所帶來的人心可怕的惶恐,另一方則是先皇對攝政王的防範。
他原以為先皇當年將江山交由攝政王必定是對其信任之極,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帝王之術而已,這帝王家,根本沒有純粹的親情可言吧?
笙歌發覺自己的背脊發涼,但立即想到了軒轅宸與軒轅煜,很快就有一絲暖意湧上心間,他們二人之間卻是難得的親厚,她很慶幸他們並非無情之人。
如今事情早已經過去,一切腥風血雨都已經平息,先皇若是在天有靈,看到心腹大患已除,自己兩位皇子又是難得的擁有深厚的兄弟情誼,怕是心中也會欣慰吧。
笙歌想著,便將東西一一收好,隻是收好過後,正要將木匣子放上書櫃,立即就想到,滄溟為何將這樣重要的東西交給自己?
這個扳指,是那個最危急的時候滄溟交給自己的...而這個木匣子...
笙歌想到滄溟的死,心頭湧起悲切,如今朝局大定,想來他也可以瞑目了,幸而當初這個匣子她沒有打開,否則以她衝動的性子,還不知會拿這裏麵的東西去做些什麼。
“罷了,這東西終究尊貴,不是我能隨意處置的,”笙歌喃喃,將木匣子安置好,身子就覺得十分疲乏了,想必一時之間太多事情使得她耗費了許多精力,此時夜色已深,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思考其他事情了。
她喚來屋外守候的婢女,梳洗一番過後便躺在了塌上,可翻來覆去許久也無法入眠,她分明已經累極,怎麼會怎麼也睡不著呢?!
笙歌不免有些煩悶,在塌上輾轉了良久之後,索性披上衣衫坐起身走到書櫃邊隨手取了本書,端來手爐倚在了書櫃下的矮塌上。
隻是拿的是什麼書,內裏是什麼內容,直到屋外傳來動靜,她才驚覺自己根本什麼也沒有看進去。
此時,她隻知道,軒轅宸來了。
笙歌隻聽到軒轅宸低聲將婢女們屏退,此後再也沒有聲響,她輕輕擱下書,皺著眉頭走到門邊,遲疑了片刻默默收回放在門栓上的手,剛一轉身,便聽到門外傳來軒轅宸的聲音:“笙歌,我知道你沒睡。”
笙歌歎息,咬了咬唇,還是將門打開,軒轅宸佇立在門外,月色早已隱入雲層,漆黑的深夜,從她屋內傾瀉而出的昏黃燭火映在他略微蒼白的臉上。
他的眉間略微皺著,深邃漆黑的眸子不似平日裏眼梢帶笑的模樣,可縱使如此,他看上去依舊邪魅如斯,哪怕此時分明臉色有些陰沉,卻又能從勾起的嘴角看到一絲笑意。
一如他的性子,喜怒無常,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