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筱月盯著那順著劍尖滑落的血珠,腦子一片空白。他方才對她說的話是:“我隻接受你的懲罰。”
她連雞都沒殺過,方才那種利刃刺入血肉的感覺讓她幾乎想吐。她的手一個哆嗦,帶著血的長劍滑落在了地上。
沈逸軒除了額上泌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外,神情一片漠然,他低垂下了眼眸,既不再看唐筱月,更沒有看百裏晨,轉身進了府。
百裏晨凝視著仍呆愣在原地的唐筱月,唇角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輕啟薄唇:“小月兒,不錯啊。”
她微微一怔,不知道他說的不錯是什麼意思,這家夥腹黑得很,可她一時之間又擺脫不了他。
“小月兒,不必用這麼舍不得的眼神看著本殿下,我們很快便會再見。”百裏晨笑著輕呢地刮了刮唐筱月的鼻子,上了馬車。
誰舍不得你啊!唐筱月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車,啐了一口。
瞥了一眼地上那抹血跡,心莫名地有些慌亂,方才看見沈逸軒時,他正從沈府內走出來,應該是正打算要出門吧!可現在他受傷了,肯定是回房包紮傷口了。
沈逸軒的房門虛掩著,裏麵傳來輕微的聲音,她遲疑著抬起手,放下,又抬起,反複幾次,眼前那道門如一座山般橫在麵前,似乎永遠推不開。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還杵在外麵作什麼?”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從屋內傳出。唐筱月索性大大方方地推門而入。
屋內充斥著獨屬他的冷冽氣息,午後的陽光透過鏤花窗照射進來,灑在他半裸的身軀上,也讓他肩上那道傷口顯得更加的觸目驚心。
他擰著眉,正吃力地將一個小瓷瓶裏的藥粉倒在傷口上,聽見她的聲音,頭也沒抬,道:“你來作什麼?方才還沒有解夠恨麼?”
“當然沒有,你對我那麼惡劣,我還後悔方才怎麼就隻是刺你的肩膀,而不是心髒呢!”唐筱月冷冷地瞅著他。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卻沒有說話,性感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費力地將白布纏繞在傷口上,卻始終沒法固定。
唐筱月突地繞過桌子,走到他身側,在他錯愕的目光中,搶過他手中的白布一角用力一拉,滿意地聽到對方的抽氣聲。她覺得自己被百裏晨傳染了,竟惡劣地揚唇一笑,熟練地將白布兩角在傷口上打了一個結,非常用力。
抬眸瞥了一眼沈逸軒痛得冷汗淋淋的俊顏,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切!她才不要做那些無腦的言情小說裏傻白甜的女主角,被男主惡劣地對侍過後,還要低聲下氣地倒貼回去。
手腕猛地被扣住,整個身子便被拽進了那具赤裸的懷抱中。
他低頭與她鼻尖相對,深邃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你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既然在我喜歡你的時候,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傷我,那麼我現在告訴你,沈逸軒,我不喜歡你了,你以後休想再傷到我。”
沈逸軒呼吸一滯,她說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她,她是知道他是洛瑾瑜了麼?所以她才如此恨他?她真的不再喜歡他了麼?他突地覺得更痛了,不知到底是心痛還是傷口痛。
“你……”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兩人相互凝望著,一個茫然而失望,一個倔強而滿含怒意,半響,也沒誰先開口說話。
“三公子,三公子,李大人派人來請您趕緊去衙門一趟。”一個家仆見門開著,急匆匆地便邁進了房間,卻在見到抱在一起的兩人時,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驚慌失措地將門掩上,站到了門外,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三公子,小的不知道您……”
沈逸軒有些失落地放下了攬在那纖腰上的手,對門外的家仆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訴他,我馬上就走。”
因為肩上的傷口,他艱難地穿著衣服,轉頭便見唐筱月坐在桌前,一手支著頭,帶著些許興災樂禍的表情盯著他,心念一動。
他最後將腰帶係上,出門前不由分說地拽過她的手,道:“我們倆的恩怨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若方才那一劍還沒解恨,現在我給你機會繼續。”他不想承認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他是舍不得離開她。
唐筱月掙不脫他的手,也就不再掙紮了,暗自嘟囔著,繼續就繼續,姑娘我還怕你不成。她琢磨著應該是半路攔下沈若辰的那個什麼張路寶的案子已經到衙門了。因為每次發生命案,衙門得存檔,需要將死者的畫像畫入案卷,如果案子一時半會破不了,以供給下一任知府查閱。衙門來人應該是想叫沈逸軒回去畫像。
想想這貨還真能隱忍,堂堂逍遙居的主人,還是大皇子的左右手,為了隱藏身份,甘願在小小衙門當個打雜的,還得為死人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