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塊散碎的銀子,還有四五個銅板。
“若要置辦絲綢的衣裳,這一點兒錢,連個披帛都買不起。”
趙梔小臉皺成了一團,歎了口氣,有些煩悶的用雙手覆在了臉上,低下了頭來。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竟能落魄成這般模樣,連一身像樣的衣裳都買不起。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的腳步聲,沒多久,便有人輕輕敲起了趙梔的房門。
趙梔忙站起身,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藺輕鴻剛剛過世,錢風泠穿的並非太過華貴,隻是尋常的衣衫而已,上著了淺色交領繡花上衣,下著了紫藍色漸變織金馬麵,挽了十字鬢,頭上左右戴了兩支長流蘇金釵,她站在門口,朝著趙梔輕輕笑了一笑,端的是端莊穩重,華貴萬分,耀眼奪目。
趙梔裝作不經意般,朝她腳上掃了一眼,見她著的藍色繡花鞋上,鞋頭鑲的是鬥大的東珠,旁的地方也是用純金線描了金葉,又望了望自己那有些褪色,鞋頭還有些汙漬的繡花鞋,鞋子往後縮了一縮。
她隨意掃了一眼,便朝著錢風泠淺淺一笑:“不知你過來這處,是為了何事?”
“考慮到母親從趙府來的匆忙,並未帶多少衣裳首飾,重新請裁縫為母親縫製,又趕不上穿,我瞧自己身型同母親差不多些許,恰恰還有些尚未動過的衣裳首飾,便給母親送了來。”
錢風泠的神色溫和,說的話既沒有讓趙梔難堪,又救了她的急,她雖喚著趙梔母親,但她卻是要比趙梔年長了十幾歲的,望向趙梔的目光,也像是在看孩子家,滿是慈意。
趙梔抬眸,朝錢風泠感激一笑:“多謝了。”
“翠羽,將物件呈上來,放置在母親櫃上。”
她說罷,一個著了身翠色綢緞的丫鬟便低著頭,邁著碎步,將雕花銀盤連帶上頭呈著的衣裳首飾,小心的放在了櫃子上,便又重新站在了錢風泠的身後。
“母親,兒媳這邊還有事未處理完,便不多陪了,等日後得了閑,便常來尋母親說話,翠羽,我們走。”
錢風泠說罷,便朝著趙梔欠了欠身,轉頭離開了,她往前走了幾步,微微垂眸,笑的有些古怪。
誰都沒有發現,這時候,李輕雲正躲在暗處,唇角勾起一抹嫵媚的笑,望向趙梔的目光,十分不懷好意。
等她離開後,趙梔便輕輕關上了房門,有些歡喜的走到櫃子旁,將衣裳首飾從盤子內拿了下來,放在了床上。
畢竟隻是十四歲的孩子,縱然往日裏裝的端莊穩重,但還是喜愛漂亮衣物首飾的。
錢風泠送來的,全是極品絲綢製成的衣衫,全是夏天可穿的,有一整套極為華貴的,還有幾套較為日常些的,首飾盒內除了放了四五個金簪,一對點翠頂簪,一支淺紫琉璃鑲玉流蘇釵外,還放了五十兩銀子。
趙梔換了身日常些的衣衫,尋了件稍素雅些的簪子,挽了發髻,便命了一個瀟湘館內較為憨厚的粗使丫鬟,拿了二十兩銀子,出門給她買幾雙鞋襪和瓔珞禁步等物。
她剛嫁進來,便擅自出門,說出來不大好聽,隻能托人去置辦。
剛剛收拾了完,天色已稍稍黑了,路遠過來,說三爺剛剛命廚房做了酥糕,想要趙梔過去喂她,趙梔無奈,本著母親的責任,便過去喂了他。
此次令趙梔飽受折磨,那位爺甚至要她將一整塊糕點碾碎,再擺成旁的形狀喂他,趙梔數次想要將糕點丟他身上,好在是忍住了,這一場折磨,足足持續了有一個時辰。
爾後,路遠便走到藺孔明身邊,低聲的道:“爺,屬下得到消息,三日後您的胞姐要回府省親。”
藺孔明眸色微動,手中握著勺子,正輕輕搗著碗內的糕點,沒有作聲,趙梔則是舉著銀筷,支棱著耳朵,大眼睛閃閃發亮,在認真聽著。
“路遠,三爺的胞姐,便是當今的皇後娘娘麼?”
“回夫人的話,正是她,娘娘同二房夫人李輕雲的關係較好,剛剛還宣她入了宮,讓她幫忙挑選省親時要穿的衣袍呢。”
“哦,我知道了。”
趙梔垂眸,腮幫子鼓著,用筷子夾了夾藺孔明的發帶,一邊夾著,一邊朝發帶吹著,這絲綢製的發帶材質就是好,連筷子都夾不住,輕輕一吹,便起來了。
藺孔明從盤中拿了一塊酥糕,塞到了趙梔的口中。
“好吃的還堵不住你嘴,莫要問七問八的。”
“三爺,母親不久前過來,有心讓我認認這府內的人,我猜,八成就是皇後娘娘省親那日,要我認人,等皇後走後,再尋裁縫為我裁衣,挑選幾個丫頭婆子。”
趙梔一邊嚼著酥糕,一邊鼓著腮幫子,軟糯糯的說出了聲。
藺孔明轉眸,似笑非笑瞥她一眼,隨手取了個空的枕頭套,便套在了趙梔的頭上,一指頭將趙梔戳倒在了床上,淡然的拿起一整碗搗碎的糕點,盡倒在了趙梔身上。
“藺孔明!這是我的新衣裳!”
“不適合你,你適合穿抹布。”
“……”
嗚嗚嗚……
他……他真的好過分……真的好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