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段(1 / 2)

得像一麵大鏡子,但田野裏卻是白茫茫的一片。

昨天剛下了一場雪。木葉34年的第一場雪。

都說瑞雪兆豐年,我希望來年豐收的不止是莊稼,最好還有和平。

不知道到了來年,戰爭能不能結束。

肩膀被人從後麵攬了攬,沒來得及轉頭,就聽見阿斷的聲音笑著問:

“不舍得嗎?”

我抬眼看著他和夏子有六七分相似的臉龐,不說話,隻點了點頭。

真的有點不舍得啊——當年遭遇荒唐變故,這裏是我唯一的庇護所。

“這裏永遠是你家,隨時都可以回來。”

阿斷似乎也有點傷感,卻依然是麵帶微笑,還有幾分像是放下心頭一件大事的神情,隨而話鋒一轉,語調輕鬆地說:

“也要常常回來看望我這個哥哥嘛。”

連我都走了,這座大大的房子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我是家中獨女,從未享受過手足之間的愛護和照顧,直至遇見阿斷。

不管怎麼說,我十分敬重這位好兄長。

***

衣裳和常用的物品早就搬了過去旗木家,要說嫁妝,倒有些夏子母親遺留下來的金銀首飾。但旗木朔茂又不缺錢,當然不會打妻子娘家嫁妝的主意。

之前隻知他年少時曾經是個少爺,後來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他把存折和家裏保險櫃的鑰匙交到我手裏,乍一看,連驚訝都掩飾不了——這家夥,果不其然是個有錢人。

我朝他晃晃保險櫃的鑰匙說:

“我算不算釣了個金龜婿?”

他攬著我啞然失笑。

從加藤家出來,一起步行回旗木宅。他握著我的手突然叫了聲:

“夏子。”

我抬頭看他。

他緩慢而清晰地又叫了聲:

“旗木夏子。”

我“嗬”一聲笑了出來,重重地點頭應道:

“是。”

然後他很不好意思地撓撓銀發,像個做了什麼窘迫事情的小孩子,但眉梢眼角都是笑著的。

我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會是個很好很好的丈夫。

旗木宅前院的木門虛掩著,我推門進去,正準備走往正屋,旗木朔茂突然扶著我的肩,說:

“來,走這邊。”

我一時不明所以,被他拉著繞開正屋走往後院。後院池塘的假山上也覆著一層晶瑩的雪。天空晴朗歸晴朗,卻沒有一縷陽光。

他停下腳步時,我順勢為他整理好因主人不注意而鬆鬆垮垮的圍巾。

他說:“看。”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隻見後院種植著大片大片矮矮的綠色植株,一時間我也辨認不出那是什麼品種。可我記得幾天前這裏還是菊花和海棠花的棲身之地。

大冬天的要移植這麼一大片植株,不知要花費多少工夫和精力呢,何況昨天還下了雪。

“是送給你的新婚禮物喲。”

他低頭輕吻我的手背說。

“新婚快樂。”

我實在忍不住笑意浮現。

“你也是。”

“新婚快樂。”

走近了才認出那竟然是梔子花,我微訝道:

“原來你喜歡梔子花?”

他反問:

“你不是最喜歡嗎?”

又說:

“等到夏天,這院子裏就會開滿白色的梔子花了。”

“一定像漫天的繁星一樣漂亮。”

經他這樣一說,我也不禁憧憬著夏天的到來。

繁花似星,那將會是多麼美好的光景。

茜草科梔子花——永恒的愛,和一生的守候。

夜晚月光如銀紗,因是冬季,田裏的青蛙正值冬眠,夜蟲也不鳴叫了。旗木家近郊外,從夜幕降臨時起,周遭便趨於一派靜寂。

從主臥室的窗口望出去,廣袤的天際,星河萬裏。

其實哪止夏天,冬天也有漫天繁星。

像今夜,星光燦爛,閃啊閃啊好看得不得了。

“我們上次一起看到這麼好看的星空,已經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了吧。”

我靠著旗木朔茂的肩膀說。

“是啊,在和砂忍對戰的戰場上呢。”他應道。

“真是時光如梭。”

他伸手將我圈在懷中靠在他胸膛上,聲音在靜夜裏格外有誘惑力:

“那就一起變老吧。”

我蜷縮成一團躺在他懷裏,抬眸看他光潔的下巴沐浴在銀輝中,複而垂下眼眸不說話。

一起變老。

光是想想就壓抑不住渴望與期待——想要和這個男人共度一生。

但是啊,談何容易。

夜色漸漸深沉,我睡不著,身邊的男人也未睡,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拇指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指環,涼涼的,卻涼不過人心。

我吻他背上那道猙獰如蜈蚣的傷疤,不知為什麼心就慢慢慢慢暖起來,其他煩惱的事情也仿佛沒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