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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不曾合上的雙眼此時已經有些幹澀,不太舒服地眨了眨,睜開,落入眼中的是一片灰白的天空。太陽還在地平線下,耀眼的光芒也隻能透過雲層的慢射落在身處的城市裏,遙遠的天邊偶爾還能夠看見一兩顆特別明亮的星,見證著黑夜最後的落幕。
靠在水泥堆砌而成的牆壁上,冰冷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衫傳至皮膚,沒有逃開的打算,不二隻是慢慢等待自己的身體適應牆壁的低溫。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習慣了適應,習慣改變自己以配合周圍的環境和人。是誰說的?人如果無法改變環境,便隻能夠被環境所改變。顯然他屬於後者,那個被改變的。
應該怎麼說呢?這是一種矛盾,他不喜歡被改變,因為怕無法預料的事情;但卻又常常選擇被改變,因為習慣了去遷就別人。在外人眼裏也許真的無法理解,但不二自己卻很明白。所謂的因遷就而改變是暫時的,隻在某種特定場合,對某個特定的人適用,過去了,便會恢複原來的自己。因此更正確地說這是一種適應調節,而不是改變。但和龍馬在一起時,卻不能說是他選擇了適應對方的生活,而應該說是龍馬改變了他。
微笑著對待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這除了讓人覺得他平易近人外,同時也代表著在他的心中幾乎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一樣的,沒有輕重主次之分,或者說得直接一些,那就是他對什麼都不太在乎,也不執著,更不會強求。因為沒有在乎,所以能夠時刻保持平常心,對任何事物都能夠用冷眼旁觀的態度去對待,也能夠從中尋求最佳的應變方法。這樣的一種人生可以說是在掌握之中,隻是作為一個匆匆的過客,笑看身邊的人事變遷,悠然自得。
可是龍馬的出現卻讓這一切看似理所當然的事情改變了,在不知不覺間。也許一開始自己是被那在球場上充滿活力和激情的身影吸引了,無法抑製地開始追逐那雙金黃色的眸子,不自覺地讓對方的喜怒哀樂影響自己的情緒。這還是第一次,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能夠左右不二周助的思緒,不是一次兩次,而是每時每刻。盡管那時知道自己對龍馬的關注並不一般,但是卻也沒有多想,隻是像以往一樣放任自己的感覺,直到雨中的那場比賽。
已經很久沒有那樣興奮了,不二認為自己從來都是一個情感淡漠的人,雖然常將笑容掛在臉上,但有時連他自己都會懷疑笑容的真實性,也許更多的時候他不過是習慣了笑而已,就如同呼吸那樣,成為一種自然。可是龍馬的網球竟讓在球場上總是謙讓微笑的自己興奮得顫栗,那場自己無法預料結果的比賽,讓人期待。隻可惜到最後,他們都沒有獲得答案,不合時宜的雨水終止這場難得的較量,無法結束的比賽在彼此的心裏留下了遺憾,而在不二心裏還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在更衣室裏和手塚的對話似乎有意無意地提醒著不二什麼,讓他會開始花時間去思考一些問題,他和龍馬之間的問題。盡管當時和手塚所指的不盡相同,不過他卻漸漸開始意識到,對於這個新來的學弟,他的感情變得不那麼純粹了。那一場意料之外的雨,卻為他帶來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不僅留下了無法分出勝負的遺憾,也從此將越前龍馬四個字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再也抹不去。
當不二接受了自己這樣的改變後,他發現他比過去更加在乎龍馬,無論是在球場上,抑或是在校園裏,眼睛根本無法從那抹無時無刻不閃耀著光芒的身影上移開,就像鐵屑總是毫無選擇地被磁石吸引那樣。坐在三樓的窗戶旁向下搜尋運動場上的英姿,站在鐵絲網外凝視高傲的笑顏,走在校園的某處遙望嬌小的背影。追逐漸漸成為了生活中的另一種習慣,就像微笑一樣,持續久了就會成癮。無需刻意去做些什麼,而是變成身體某種本能的反應,隻要看見躍動的金黃就會追隨,一種條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