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嫁人的打算,人生路途漫漫悠長,讓他們養成了其他的癖好打發時間,有人愛占卜,有人愛美食,而我眼前的抱霜公公,據說,他極其愛財。

“顏大人,雜家在此等候多時了,”抱霜眯著眼,將手中的拂塵一撣,“陛下要召見您!”

我並不覺得意外,向他點了點頭,低頭想了想,將腰間的金絲白玉佩摘了下來,悄悄塞到了他手上。

他眼睛一亮,衝我笑了笑,毫不客氣地收進了衣袖,撇了撇嘴道:“大人真是客氣了,有什麼事用得著雜家的,直說就是!”

“公公日日在陛□邊伺候,辛苦得緊,添置些小玩意解解悶,”錢果然是個好東西,能被錢打動的人是最好辦的,我笑著對他道,“今日瞧著陛□子好似不適,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擔心啊!莫不是害喜害得?

“顏大人覺得,陛下的身子看著不太好?”抱霜蹙了蹙眉頭,見我微微點頭,忽然停下了腳步,勾著嘴角對我道,“陛下可沒有害喜,相反,自打陛下有了身孕,她的胃口極好,一人的食量抵到兩人三人。”

那為何反而瘦了呢?

“太醫說,陛下吃下去的東西,都叫肚子裏的龍種吃了,才兩個月的身孕,肚子都凸出來了。”

果然如抱霜所說,女帝的胃口極好。

我跨入禦書房的時候,女帝正在用糕點,禦案上六隻盤子已空了大半,她卻勢頭不減,雖說不上狼吞虎咽,卻多少顯得有些急切。

我現在也有身孕,胃口也很好,可與她一比,我就像在節食。

今日的召見為得是安撫人心,女帝一再保證,太女的地位不可會因誕下子嗣而動搖,不但太後侄子下嫁給我做側室,以後女帝生產時會讓我住在宮中陪護,以示聖恩隆寵。

用不了多久,她召我覲見的消息便會傳出宮門,落到那些大臣耳中,變相地告訴她們,太女地位牢靠,誰都別做他想。

但到底女帝在想些什麼,我眼下也隻能觀望,更何況我絕不相信有人會將皇位拱手讓出。

還有太後,如果他真害死了哥哥,那他就更不會讓太女得勢,一旦得勢了,追究起來,不要說太後這個尊位,他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眼見說得差不多了,門外有宮侍進來稟告,太醫院例行請脈,我這便退了下去,才邁出門檻,便對上蘇未央,原來今日過來替女帝診脈的是他。

他見了我眉頭微動,立刻垂下了眼,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我默默地走至回廊盡頭,不自覺地回首。

冬季欲留還走,春季將至未至,寒風如故。

飛泉宮內有地熱溫泉,所以園中依舊鬆林翠柏,曲水流觴。

我獨自坐在琉璃亭,滿目的青翠讓我深吸了一口氣,眯起眼睨了一眼天上的紅日,心中暗自盤算,眼看已迫近巳時,不知容錦那裏和容信兩人談得如何,容錦是否勸住了她。

一道人影從亭前的小徑上逶迤而過,青玉官服,鬆鶴補子,清俊的臉龐,正是蘇未央請脈完畢回太醫院。

他一路若有所思,乍見我有些意外,又不好裝作未看到,隻得頓下腳步,微微躬身行禮,禮畢後便要走。

“蘇院判請留步,”我趕緊起身道,“顏玉在這裏等候多時了,有些事想請教蘇院判……”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躊躇了片刻,將手中的書交給了他身後的醫侍,讓他先行回太醫院,這才往亭中走來。

他麵無表情地走到我跟前,拱手道賀:“聽聞顏大人剛娶了新人,又懷上了子嗣,雙喜臨門啊!”

我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強笑道:“蘇院判前兩日也得了個千金,可喜可賀啊!”

提到新生的女兒,他臉上的表情才柔和了幾分,撩起衣襟坐下對我道:“不知顏大人找下官有什麼事?”

我笑了笑道:“陛下讓我待到她生產時在宮中陪護,不知要有些什麼注意的?”

他狐疑地望了我一眼,低聲道:“大人也是身懷六甲的人,有過來人的經驗,到時還有太醫院和宮侍在,怕什麼?”

“陛下嘛,好似和我不同……”我一邊開口,一邊觀察著他的神色,不出所料,他麵色變了變,看來他就算不知道,起碼心裏有幾分懷疑,“陛下的身子好像很不好,食量那麼大,卻還是麵黃肌瘦,聽身邊的抱霜公公說,肚子卻已經不小了,該不會是……”

“是什麼?”他一愣,轉頭問道。

“肚裏不止一個孩子啊?”我勾起嘴角,發現他之前神情緊張,聽我說完,表情又鬆懈了下去,看來他知道不少,便促狹地笑道,“不然蘇院判以為是什麼?”

他麵色發冷,蹙著眉頭看了我一眼,沉聲道:“陛下的身子好得很,大人隻管做好自己的事便成了,不用管太多皇家的事為好。”

說罷,他便起身行禮告辭,我有些訝然地看著他,帶著幾分慌亂的動作,蘇未央性格溫和,與未卿一般心思淺顯,我稍作敲打他便露了餡,看來這問題還真不小。

“蘇院判!”我心知他若是逼他說,自然不行,現在能讓我發現一個破綻已實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