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是孤身一個沒人給我半分溫暖,我也絕不巴著依著賴著,我會自己好好的愛我自己,好好的心疼,絕不讓自己在頭腦中就屈身於人三拜九磕,以為付出無盡努力就能收獲人的虛情假意。更何況你媽連虛假的情份都不曾給過我。在她眼裏,我就是一隻百踢不去仟錘不走,一定得守著趴在你們關家大門口的打不死的小強。”
她說:“那是從前糊塗的我,現在我明白了,就不會再錯下去。”
關重山問:“難道你不愛我,難道你不願意因為對我的愛而做出努力與犧牲?”
江梅瞪大眼,愛,小關怎麼說得出這麼惡心的話。她愛小關嗎?當然不,她連龍海都未必愛,怎麼可能會愛小關。她愛的人除了她自己,或許還包括肚子裏這塊肉。江梅吃驚得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我若是連自己都不愛,怎麼可能有氣力愛別人。一個連自己也不愛的女人,你會相信她愛你?你們男人哪,就是這樣子天真。”
“我不是。”
江梅笑:“你不是,你還會問我這樣的問題。”
關重山衣履整齊,幹淨講究得象是要赴另外一場麵試,或是約會。他站在門口,異乎尋常固執的重複道;“我不相信一個連自己也不愛的女人會傾盡所有來愛我。我討厭那種忘卻自尊與自我的頑固的愛。那不是愛,那是一個人對自己所不能擁有的東西,所持有的超乎一切的執念與渴求。是一種需要就醫尋求專業幫助的病態。江梅,我很高興你不是。我也很高興你能說出心裏話。今天的事,你做得很好,老太太雖然是長輩,但是你和她也都是人。你們的人格是平等的。你不能因為別人用孝順一字壓你,你就舍棄自我把自己打包送上前去任人作踐。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都不是平常人。”
“是什麼,是神經病?”
關重山噗的一笑。
江梅看牢他問:“關重山,你難道沒有想過,那是你媽。你難道不愛你媽媽?如果愛,你怎麼可能說出這樣冷靜的話?”
他沒有回答,臉色卻在瞬間變得灰敗難堪。
男人嘛,你看,永遠是嘴上一套,心裏又是一套。江梅在心裏嘖嘖出聲。
“你去哪兒,約會嗎?別忘了家裏還有一個大肚婆。”
“你想吃什麼?我帶回來給你。”
這幾乎是自他們倆認識以來,最為溫情的時刻了。雖然不明白是因為什麼,但現在的江梅不是一個會和好運做對的人。她喜滋滋的點餐:福記的粥,徐記的包子。
“你可真容易滿足。”
江梅笑盈盈送他出門,隨手附送一隻布袋。“早去早回,既然你打定主意要賴在這裏,那麼就從此刻開始改變,讓大家以後的日子都好過些。”
他歪著頭看她,在走廊不甚明晰的光線下,看不出在想些什麼,隻是低低應聲“好。”然後就向電梯口走去。時間正好是下午兩點,江梅回家睡覺,起床後再收拾收拾。把自己拾掇停當了,正好掐著分秒出門去接關沁放學。
然而她終究是遲了一步,江梅站得不近也不遠,卻恰好能將自己隱匿在人群後,看見關重山抱著關沁與秦雨珊並肩而行。這一家三口,端的是父慈子孝,儷影雙雙。江梅對自己說:“哎,小江,你生氣什麼呢?你原本就是利用了人家。待孩子出生後就會一拍兩散,你當別人都是傻子麼?看不出來你肚子裏的這塊肉,不是別人的種。別人不但得給孩子一個姓氏,還非得哭著喊著撲上前來對你好。哎,在這之前是誰大言不慚的說‘絕不願意去收獲一份虛情假意。’你哭什麼呢?江梅。你不應該啊。”
但她還是哭了,不但哭了,還嘔吐。江梅走得快快的,離這一家三口遠遠的。跑到不知哪裏的花園的一角,扶著腰把早午兩餐吐個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