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所有能在孩子麵前保持冷酷心腸的成年人一樣,盡扶育之力,卻不會盡教育之責。
客氣的與孩子保持若幹距離,對孩子撲到在跟前眼巴巴訴說的流轉的心事,淡漠的吐出一個“好,”或是“嗯。”
因為這不是為愛而孕育的孩子。
孩子隻是,也僅是,成人間因為欲望,或是條件的交換而誕生的一件貨品。
父母皆禍害。
關重山曾經若無其事的想,禍害也不是一個人單方麵煉成的。父母難道不是人,難道就沒有人的正常感情與欲望?既然生出來了,就想辦法自己快快成長,成為講文明有道德的四有新人。父母不能在情感上嗬護一輩子。實際上,父母離孩子遠一點,反而更有利於孩子的健康。比如,他就是一個很現實的例子。如果周芳不是以血緣與孝順的名份,死死掐住他咽喉不放。他一定會更快活,更開心。
他不會讓關沁再受他曾受過的苦。
他甚至不願意讓關沁知道,他曾經愛過她。
哪怕他不曾聽過關沁喊一聲:“爸爸。”在關重山生前,他都不曾抱過親昵的愛撫過,這個孩子。卻在關重山的葬禮上,抖著花瓣般嘴唇,幾根手指在關照山的遺像上摸來摸去,全然不知他的魂靈就飄蕩在靈堂的上空。孩子看看媽媽,又看看照片上微笑的男人,突然的,毫無預兆的喊道:“八八。”
魂靈沒有份量,他撲在花枝上輕巧再輕巧,卻在這輕輕一喚中跌落在地,撲了滿身的塵埃。不能飛了,也不能再如氣球般升騰。關重山不知道他是否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在逝後,麵對被自己虧待的孩子,卻突然思念起隻應與禸體長存的那顆良心的那個男人。當他為此而哭泣時,他沒有淚,唯有空氣毫無聲息與感觸的自他魂靈上滑過。
在這世上有多少人,母與子,父與女,終其一生,也不能從彼此對方的嘴裏,聽到一句“愛或是原諒。”父母子女,被血緣捆綁,相愛相殺,數十年白駒過隙,隻留下慘淡淒涼的情感回憶。
在那一刻,關重山想他堅持自我,不曾體驗過另外一種生活是多麼可惜的事。除了愛情,他原本也可以擁有孩子,被孩子全身心的依賴。
不如愛情那般驚心動魄,卻綿長持久溫煦如秋陽。
孩子和爸爸。
嚴沁的爸爸。
關重山端著一杯咖啡坐在麗日下,他想,他與老芒的交易是值得的。
他不是傻子,又是活了一世的人。自然能看出,秦雨珊與嚴沁這兩個女人在他身後的種種表現,自然都是與財產有關。
秦雨珊他雖然不喜,但是,秦雨珊絕不會是那種會把錢藏匿起來,甚至不舍得花到自己女兒身上的女人。
他仔細觀察過。秦雨珊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先盡著女兒。甚至為了孩子,不惜犧牲自己的前途。他們母女的日子,過得困窘而清貧。秦雨珊衣是舊的,渾身上下與光鮮亮麗四字毫不沾邊。她的錢都去了哪裏?被騙,被偷,被搶?還是周芳根本就沒有把錢留給秦雨珊?
這是一個大膽的,關重山從沒有過的設想!
他被這個想法給嚇倒,甚至跌落了手上的咖啡。
如果遺產沒在秦雨珊手上,那麼又會去哪裏?
麗日正好,暖風和煦。
但關重山無端端覺得有些冷。
他算算時間,掐著點打給嚴沁。
“師姐,我是小關子啊。朋友給我從新疆帶了點葡萄幹過來,我一大老爺們,吃什麼零食啊。我一會正好要經過你家,我給你帶來。哎,客氣什麼,你現在就是要多補充營養。你現在可是兩個人。嗯,就這麼說好了。嗯,你幾點在?行,我明白了。一會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