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酒醒一大半,抱著頭就鑽到了桌子底下:“木有木有!神馬都木有!”相公好傻,誰家置業的事情不跟老婆商量啊?
阿慶聽他喝酒喝得舌頭都大了,伸腳到桌子底下蹬了兩下:“給我說清楚。”
葉文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是相公要在外麵置個莊子嘛……親自布置的……散心靜養的……悄悄的不讓夫人知道嘛……”怎麼越說越像是養外室了啊?T T
阿慶伸手把他從桌子下揪了出來:“什麼?!”
葉文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聽我說聽我說,是給夫人的……”
“嗯?”懷疑的眼神。混蛋,別起歪心思了,搞不好是被抓到了現行才臨時改口的。阿慶開始腦補起了“鳳凰男借嶽父栽培起家,發家後聲稱與發妻沒有感情,人到中年遇到年輕真愛”的狗血劇來。
葉文想死的心都有了!“真的真的,裏頭的布置都是夫人喜歡的,相公說,夫人雖然生於富貴,但是並不喜歡過於富麗堂皇的,大方舒適就好的,你說是不是?”
“你給我老實點!”
“哎哎!”就知道老婆給好臉色沒好事!葉文爬起來,發現衣服也髒了,臉也花了。阿慶已經起身給他打水,給他拿新衣了,臉上笑盈盈的:“瞧你,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似的弄得滿身都是灰土,來,洗把臉換上新衣裳吧。”
“……”
阿慶從丈夫那裏拿到了第一手資料還不放心,又問了些八卦婆子、消息靈通的車夫,知道葉文沒有撒謊,這才回來回報鄭琰。鄭琰笑道:“他的行蹤都是有數兒的,能有什麼壞事兒呢?”
阿肖輕聲咳嗽了一下,那個略表關切的人,似乎是娘子你啊!
卻說葉文被阿慶收拾了一頓,轉天就很忠仆地委婉提醒池脩之:“相公,咱這樣早出晚歸,還不讓家裏知道,還要支錢買屋買地的,不太合適罷?”
池脩之道:“怎麼了?”
“不是……我這不是猛然想到,這樣子,倒跟在外頭有什麼事兒似的。”
池脩之把臉一板:“休要胡說!”也略擔心,掩飾地道,“還有幾日,我自與夫人說,你不許跟阿慶說。”
葉文苦著一張臉,心說,我早招了!口上卻死死不肯承認自己已經做了叛徒。
等到五月間鄭琰生日,按說這要是為鄭琰準備的,該拿出來了吧?池脩之又沒有動靜,弄得阿慶猛嘀咕,葉文的胳膊上被掐出許多青印子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這婆娘怎麼這樣?說了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啊!”
直到夏季某一天,池脩之突然遞了假條,對外原因不明,對內卻是——帶娘子去看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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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的新莊園並不在熙山,而在城東。凡大城選址,尤其是京城這樣的地方,講究一個風水。背山麵水者為最佳,最好是山在北而水在南。許多作京城的地方,周圍不遠的地方又會有些溫泉。天朝帝都,就是這麼個地方——隻是這裏的溫泉略遠一些,是以這溫泉在京城並不算流行。
城東臨水之一處,離山略遠,地勢頗為平坦,打開大門卻能看到寬闊的大河。烏瓦白牆,棟梁皆不雕飾,頗有些茅茨不修之感。周圍有幾頃田地,幾戶佃戶散居其間,又有數塊菜田。肥肥的母雞帶著小雞仔兒悠閑地在田裏散步,搖擺的鴨子成群結隊地下河,遊夠了,爬上岸來又要往菜田裏鑽。
菜田被籬笆圍了起來,鴨子們鑽不進去,急得嘎嘎叫,又有一群白鵝受到了號召,也想啄食青菜。不多會兒,就讓它們發現了一處損壞的地方,一二三地往裏擠。一個垂髻童子,一身土布的衣裳,正騎了牛沒精打彩地路過,小褲腿卷得高高的,赤著腳,上衣是沒袖的單布坎肩兒。見此情景不由大叫:“阿娘阿娘,鴨子又要偷吃菜啦!”
一個圍著圍裙、包著頭巾的婦人,揮著個大木勺子衝了出來:“又要作死!你還不將它們趕出來?你爹那個活囚徒,昨日說已修好了籬笆,今日怎麼被扁毛畜牲給鑽了進去了?”
男人聽了老婆這樣開罵,不由高聲道:“我昨天是修的……”
“那就是手藝不好!”婦人衝丈夫揮著大勺,頗有家暴的意思。
一家子嘰喳間,有一精明老者來了:“吳家的,不要吵鬧了,主人家今日要來。”這才鎮壓了這一場鴨和鵝引發的血案。
不想此情此景,正落入輕車簡從而來的池氏夫婦的眼中。侍女等掩口而笑,又理下步障,池脩之攙著鄭琰的手下車來:“這裏如何?煙火之氣十足罷?”
鄭琰笑了,池脩之看著冷清冷情的一個人,骨子裏最愛這麼些個活潑熱鬧。“很好,有人氣兒。”
池脩之開心地道:“這裏前麵就是一片水,我查過了,這河幾十年沒泛過,先前幾朝,縱有漲水也沒不到這裏。待我們老了,正可隱居於此,又不用爬山,每日悠閑散步可也。離熙山也遠,不必管那些俗務。外麵的事情,讓孩子們忙去,我看長生已經很有樣子了,春華的夫家也定了,餘下幾個都是小子,還有長兄管著,要咱們操心的且還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