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段(2 / 3)

“走過去!沒什麼好怕的,我就站在這兒!”他冷聲催促,不讓她回頭。

“快走!”聲音多了不耐煩,她百般為難地再挪移腳步。

地上是青草,但沒了扶持,她卻有如行走在繩索上,彷佛下一步就有石子會絆倒她,讓她戰戰兢兢。

“磨蹭什麼?讓我看看你的能耐,你都有本領算計我了,你若有勇氣到達那片杏花林,我可以想法子延請名醫,醫治你的眼睛,到時候,你想去哪兒都行,又何必在齊家仰人鼻息?”

他一番話,讓她還有選擇餘地嗎?

她毅然仰起臉,連續走了好幾步,途中鞋尖不慎給茂密的草根纏住,重心不穩,一腳傾跪,她兩手撐起上身,繼續邁步,感到自己離他越來越遠,勇氣卻增生了。

隻不過是到林子那兒,再遠,也不會超過一裏吧?與其心驚膽戰的慢慢走,不如咬牙直奔目標,無論如何,齊雪生都在後頭。

她心念一起,執起裙擺,發足狂奔。

暖風在耳邊快速掠過,如鼓心跳是她唯一聽到的聲音,她跌了幾次,爬起來幾次,似乎還是到不了盡頭,前方淨是空曠地,她不作他想,用盡餘力奔跑,在耗盡最後一分力氣時,一道蠻力勾攬住她的腰,將她硬生生往後扯退,她跌臥在寬厚的暖懷裏,咳喘不已。

“我沒叫你用跑的,你快撞上樹幹了。”齊雪生喘了口氣,將她扶直站好,看著她披頭散發、滿頭汗濕,沒好氣地把掛在發梢上的簪子放進她手心。“回去吧!看不出來你挺能跑的,我相信你的能耐了。”

她揩去了汗水,口幹舌燥,默默憑直覺往反方向走。

“上來吧!我背你。”他擋住她去路,彎下腰。

她想了一下,不願逞能,兩手摸索到他的肩膀,往前傾靠上去,他反手一撐,穩穩背負起她,沒花什麼力氣地行走著。

“舅爺?”她在背上輕喚著。

“嗯。”

“我方才做到了,你會不會食言?”

“找醫生嗎?這事簡單。”

“不是這回事,是你後頭說的那兩句!”

他擰起眉,“哪兩句?”

“我想去哪兒都行,不必在齊家仰人鼻息。”

他睫毛扇了扇,停頓了一會,又繼續前行。

“等你眼睛看得見了再說吧!”

她身輕如燕,緊緊貼附著他,穩定的步伐節奏感使疲倦的眼皮漸垂。

“舅爺?”她努力撐開了眼。

“嗯。”

“謝謝你。”說完合上了眼。

他心波動了一下,深吸了口氣,道:“別再叫我舅爺了,叫得我在床上像在欺負女娃兒,我沒有名字嗎?”

“二毛。”她揚起唇角,沒睜開眼。

他呆楞了一會,氣惱地朝在廊簷下等候的小鵑走去。

回到蘇州三日,鎮日豔陽高照,即使屋外綠樹成蔭,擋去了不少熱氣,她在屋內還是感到了悶熱。

秦弱水懨懨地折疊著衣物,充耳不聞小鵑的朗讀聲。

“這北方是更亂了,都改朝換代了,那些軍隊成天打來打去,什麼時候才會平靜一會兒?”小鵑念了兩段報紙,自顧自評論起來。“算了,別打到這兒來就成了,我娘還靠我寄錢回家呢!”

她但笑不語。

“咦?這段文章有趣,小姐聽聽,《自由戀愛之我見》,真妙,又是那個大學生寫的,自由戀愛?得了,下輩子吧!瞧齊家上下,除了舅爺,沒幾個男人看得順眼的,總不能到外頭拋頭露麵的挑男人吧?真叫我挑,我還——”小鵑咽了咽口水,望向敞開的房門口。“老太太?”